在阵中困的光阴长了,苏璇几度推演,只得知古阵每四十年有一个时候开阵,届时诸般窜改停止,障术全消,长空老祖前次必是碰对了机会才逃出。如果希冀下一次开阵,起码要等二十余年,能不能活到还要另说,全无任何实际的助益。
雷电落足了一个时候,精力与体力耗损极巨,合法苏璇苦不堪言,阵中忽而雨收云散,风息声平,除了林梢盈盈滴水的叶尖,就只要雷电击倒的残竹能证明前一刻并非虚幻。
不过十余日隔,这小子竟又增加了几成,长空老祖怒中生惊,动手更狠了两分,厉风啸起,震得人耳鼓生痛,木叶簌簌而落。
面前是一片望不见边的竹林,枝叶相连,修茂遮天,远近有很多十余丈高的石柱耸峙,生满了碧青的绿苔。空中漫衍着无数及膝高的石桩,厚软的落叶间有很多白骨突现,一阵阴冷的风拂来,挟着非常的湿寒之气。
毕竟武功相差太远,苏璇唯有转为游斗,一脚堕入泥地踩得一滑,几乎躲不过进犯,他不得已横剑一拦,架不住黑铁沉厚的劲力,一声脆裂的断响,苏璇手中仅余了剑柄。
长空老祖不知避去那边,苏璇抹了一把脸上的水,倚着粗竹非常震骇,能借竹林、巨石、短桩而成奇阵,引雷兴雨奥妙万方,不知何人能有如此手笔。
那是一截支离朽烂的手臂,化为白骨的指上握持着某样东西,苏璇悄悄一提,带出了一把覆满泥灰的长剑。苏璇拾起来检视,不由大喜,扯了一把竹叶拭去尘秽,现出清碧如水的剑身,不知过了多少年,仍然锋锐明彻,倒映出深深竹影。
苏璇当然不成能离阵。
初时林叶微动,渐至竹摇枝舞,风势越来越猛,到最后疾风暴卷,厉声啸耳,卷挟起万千竹叶如无数飞刀漫天狂舞,苏璇一不留意,一片竹叶在手臂划过,竟生出切肤之痛,留下了一道浅伤。
更可骇的是少年心志极坚,资质又高,几番斩杀不掉,初入阵时髦对各种异象疲于闪避,不久就大胆的震惊阵法与之相斗,一日比一日精进,如一根飞速拔节的青竹,越来越令人震愕,上古绝阵反而成了他的砺剑之所。
长久的憩息结束,苏璇吐出嚼烂的药草,敷上小腿的伤口,持续摸索前行。这片林子仿佛比曾走过的更加陈腐,也更温馨,鸟兽的声音极少,山壁高岸峻峭,他试了一试,完整没法攀附,正要另寻他法,猝然一道黑魆魆的沉影挟着厉风砸来,苏璇反射性的一避,长空老祖须发贲张的凶脸已近在天涯。
苏璇怎肯束手待毙,哪怕到了绝境,他也要拼上一拼。剑光一跃连出三势,竟然将黑钩的来势引歪,乃至寻隙而探,尝试寻觅仇敌招式中的马脚。
古阵竟然能激发六合气象之变,苏璇还在骇然,一道闪电一样劈近身侧,他仓猝而出,放眼四周雷电几次,竟无一处得安,身形稍滞头顶就有焦雷滚滚,虹电森然欲亟,不得不如长空老祖普通在石桩与修竹间游移。
激烈的风旋之下,草叶与暗器无异。苏璇立即拔起一根短竹拔挡。
这小子夺了他鲜美适口的贡品,杀了他驭使多年的傀儡,又不肯顺服的死,一起牵引着他追下来,竟忘了让他避之不迭的梦魇,事隔多年再度堕入了令人绝望的鬼阵。
风线变幻莫测,竹叶如有神控,苏璇仿佛堕入了一个天然剑阵,稍有忽视就是血光迸现,固然不如雷击夺魄,凶恶半分很多,以他的剑术应变还是几度遇险,撑得一身是汗,待疾风息止,短竹上已是切痕累累。
古阵的规律他也略有所知,假定无人扰动,阵法仅于子中午各策动一次,如果阵中有人在内,动静越大异象越是凶恶。苏璇曾逢长空老祖攻袭,两人相搏激起雷电暴闪,周遭数丈俱焦,长空老祖不得不撤手退避,苏璇方得了喘气,这里是仇敌的绝地,却成了他的生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