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经把孩子举起的昂藏将军早已淡去,只余一个沉默寡言的贵爵,与金陵时相较,左侯眼角的细纹更深了,他正在誊写信笺,看到儿子出去就搁了笔。
他语气不佳,左侯不甚在乎,又道,“此次赶上苏侠士与琅琊郡主,传闻了一些事,阿谁女人确是分歧平常,你筹算如何待她?”
劈面的人沉默了半晌,道出了一句话,“阿落确切做了很多错事。”
苏云落吃紧打断,不让她说下去,“那是恶人做的,不怪师娘,现在师父好了,师娘也很好,只要师父师娘今后每一天都欢愉,我就很欢乐。”
温软的度量有无尽的了解,殷殷的话语熔化了不安,苏云落眼泪长流,阮静妍亦是哽咽不已,“都是我不好,不然你师父也不至于中毒,是我害得――”
这一问苏云落倒是答不出,踌躇半晌才道,“他待我很好,我也不在乎这些。”
左侯没有再说,道,“我让人清算一间军帐,你先歇息。”
苏云落腿一软,已经从椅子跪到了地上,见一双靴子走近,她几近颤栗起来,俄然头顶被轻抚了一下,耳畔响起世上最靠近的声音,“可师父犯了更多的错。”
她像一个孩童般唤了一声又一声,孤单彷徨了多少日夜,这一次终究有人一声声应。
不等扣问,左卿辞先开了口,“不要管甚么御令,尽快阔别西南。”
这话已近背叛,左侯拧眉不语。
苏璇略略放下心,又问,“你与左公子同业,究竟是以何种身份在他身边?”
过了好一会,苏璇才道,“如何连剑也弃了,你改修了软兵?”
她面色泛白,声音都涩了,阮静妍不好再多说,与苏璇对望一眼,俱是忧愁。
苏云落听出师父有所不满,惶然道,“他没有视我为妾,阿卿帮了我很多,为我冒险入血翼神教,即便我身中蛇毒,遍体腐败时也未曾扔下我。他不会武功,却倾尽尽力的助我护我,除了师父师娘,再没有人对我更好了。”
苏璇望着她历尽艰苦仍然纯真的脸,微哑了声音,“不消剑也无妨,我教你的太少,你却比谁都学很多,是师父不好,误了你。”
苏璇一向担忧她心肠纯善,尝尽冷眼,略得温情就沦陷下去,一定能辨对方至心。此时一问她又急又慌,明显与对方纠葛已深,说多又怕伤了她,不由迟疑。
这恰是苏璇最担忧的一点,顿时蹙起了眉,“左公子到底视你为妻还是妾?”
他一眼瞥见苏璇身后的几人,大感不测,“师妹和左公子?你们如何也到了益州?师叔去见武卫伯可还顺利?”
营帐外的左卿辞心不在焉的听着殷长歌的闲叙,长眸幽沉,暗淡得看不出情感。
苏云落情感冲动,说话都有些乱了。“师父没有误我,旁人都嫌弃我,只要师父一向对我好,肯养我教我,向来不嫌弃我笨傻。”
几句话说得帐内的都有了泪,帐外的殷长歌也听得眼眶发潮,忽见左卿辞向营帐而来,他立时收住心神迎上去道,“左兄包涵,内里师叔正与云落叙话,还请稍待半晌。”
左卿辞没好气道,“与她无关,毕竟父子一场,提示几句罢了。”
左卿辞恰是烦乱,闻言冷下脸道,“我自有分晓,不劳别人过问。”
左卿辞一起看过来,眼眸沉沉,到了主帐四周,一个熟人迎上来,恰是殷长歌。
左卿辞听了他的言语,心火顿起,“你还念着那些忠君的大话?当年无端断送了母亲的性命,仍不敷让你复苏?”
阮静妍听得不当,执住她的手正色道,“阿落,世人有所歧见,莫非你也如此看本身?即便左公子萧洒不拘,并非世俗之人,也该清楚名份对你意味着甚么。我与你师父一样未经媒人之言,我尊他为夫,他敬我为妻,开阔可告六合;你与左公子难舍难分,外人看来却一尊一卑,敬他而轻你,如何能算安妥,左公子既然有情,也该为你想一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