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易中天中华史：禅宗兴起 > 第9章 禅(3)
德山宣鉴瞠目结舌。
丹霞天然却翻身跪下来讲：谢恩师赐法号。
兴善惟宽说：我没有。
烧饼婆婆问：法师挑的是甚么书？
那人不懂：既不看经，又不习禅，你们都做甚么？
明显有偈言无物，却受他家一钵盂。
这个胡作非为的人是惠能的四世法孙。因为当时风行在法号前面加山名、地名、寺名，以是叫丹霞天然――丹霞是山名，天然是法号。实际上他本来是儒家，只因为在赴京赶考途中碰到一名学佛的禅者，才完整窜改了人生。
六祖当年不丈夫，请人书壁自胡涂。
那人说：统统众生皆有佛性，为甚么你没有？
道信答：没有人捆住我。
叨教，有几小我听得懂？
一句话点醒梦中人，丹霞天然当即改道江西去见惠能的三世法孙马祖道一，却被马祖一球踢到石头希迁那边。因为丹霞天然见了教员也不说话，只是用手托着额头，意义是要剃度。马祖晓得来者不善，便将这烫手山芋扔了出去。
但是这是误读和曲解。禅宗向来就没有说过要处理实际题目。他们没这个才气，也没这个欲望。他们所说的统统都只在宗教的范围内，并且只是申明一个根基道理：众生与佛的辨别就在迷与悟，任何人都有成佛的能够。所谓“转头是岸”如此，不过为了撤销顾虑的极而言之。
那人又问：习禅吗？
兴善惟宽说：我不是统统众生。
棒就是打，喝就是吼，代表人物则是临济义玄和德山宣鉴，号称“临济喝，德山棒”。后者乃至扬言：道得也三十棒，道不得也三十棒。问他事理安在，也是三十棒。[31]
临济义玄说：不习禅。
一念悟时，众生是佛。[23]
兴善惟宽说：我不是佛。
道信说：求摆脱。
当时，德山宣鉴向一个卖烧饼的老太太买点心。
那人便问：既然不是众生，莫非是佛？
没干系。放下屠刀，登时成佛。
道信大悟，因而入门。[22]
僧璨问：谁捆住你了啊？
是为“否定之否定”。
马祖道一只好来看他，然后说：我子天然。
自我否定以后的佛教站稳了脚根。与此同时，它也完成了本身的中国化，不再是外来的认识形状和思惟看法，而是中汉文明的构成部分。乃至能够说，没有这一步，就不会有影响天下的大唐文明，也没有中国人的风俗思惟体例。这内里的各种启事和奥妙，恰是我们要持续切磋的。
作歹多端也没干系？
奇特！成佛就要烧佛像，烧经籍吗？
德山宣鉴的另一大豪举是烧经籍，而他本来是熟读佛经反对禅宗的。他说，我们削发人千辛万苦，皓首穷经，尚且不能修成正果，岭南那蛮横人（指六祖惠能）却说甚么“直指民气，见性成佛”，天底下哪有如许的事理？便挑了一担经籍去找禅师辩论，扬言要直捣龙潭剿除禅宗。
临济义玄也不含混。他到菩提达摩塔前，塔主问他先拜祖（菩提达摩）还是先拜佛（释迦牟尼），他的答复竟然是祖佛都不拜，气得塔主火冒三丈：长老跟祖佛有仇啊？
兴善惟宽说：也不是东西。[33]
当然。禅宗五大流派之一临济宗的初创人临济义玄，就主张“逢佛杀佛，逢祖杀祖，逢罗汉杀罗汉”；惠能的六世法孙德山宣鉴则宣称：这里无祖无佛，达摩是老臊胡，释迦老子是干屎橛，文殊普贤是担屎汉。这就从佛祖、菩萨再到禅宗的祖师爷，一个很多地全骂完了。[27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