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筠手上才刚被热茶烫了,现在被他悄悄一握,不免又是一阵火烧普通的疼,身子也跟着一颤抖。
虽说“爱屋及乌”,阳筠内心却也清楚,他能放过坠儿几个,必下了很大的决计。
“你再与她们申明轻重,本日的事非常要紧,对任何人不能漏了口风,”武承肃一顿,狠心道,“若她们当中有人把话传了出去,就莫怪我不包涵了。”说完,也不敢看着阳筠,只又重重捏了一下她的手。
因怕惊了武承肃,她不敢扔了茶盅,也不敢叫出声,咬着牙强忍着疼,把茶端了畴昔。
是明知烫伤才用心伤她,还是纯真为了让她放心?抑或是心有万般不舍,却只能极力一握,表示她“放心去吧”?
看阳筠这模样,又怎会舍得那几个陪嫁的侍女?
阳筠将武承肃请进阁房,把人都遣了出去,连茶也不奉一杯,便将玉叶服了五石散、发疯时说了郑氏之事都说了。
他原筹算将阳筠以外的人全数灭口,但如此一来,阳筠身边怕再无可用之人,今后的日子更是举步维艰。
阳筠“噗嗤”一声破涕为笑,武承肃又拿了帕子当真给她擦鼻涕,羞得阳筠面上飞红,连帕子也顾不上夺,催着他去摒挡闲事。
听天由命罢!
“都有谁闻声了?”武承肃深思很久,公然先问的是这一句。
阳筠仿佛猜到了甚么,神采顷刻惨白,看得武承肃内心一疼。
她内心不免非常感激,不顾手被捏得生疼,重重点头应了,再节制不住情感,泪流了满面。
“信得过,她们都是聪明人。”阳筠轻声道,“且不说这些年的情分,便是为了活命,也断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。”
武承肃叫过姜华,附耳低声叮咛了半天,姜华承诺着下去了。
阳筠看着那抹苦笑,表情非常庞大。
至于武承肃会如何措置,阳筠仍心存幸运。
她于心底信赖武承肃的至心,却不知他的这份至心比起江山和皇位孰重孰轻,不敢抱太多但愿。
“你的侍女可托得过?”他尽量放轻声音,绕过阿谁让他悲伤的曲解不提。
他本是筹算将她的侍女全数灭口的,
话说到这,武承肃猛地停了下来。
这事触及到她的四个陪嫁侍女,当真计算起来,必然是一个不能留的。
此次怕是逃不过了,她和印儿几个,终还是如许的结局。
武承肃又暴露一脸苦笑。
见上头的针线工夫非常粗糙,武承肃料是阳筠本身绣的,双手抻着帕子,在阳筠面前晃了一晃,柔声道:
见武承肃笑得非常勉强,阳筠觉得他有了定夺,果然弃了她。
武承肃内心一疼,伸手去握住阳筠的手。
阳筠倒吸了一口寒气。
这一行动并未让阳筠放心,她愈发不敢肯定武承肃的意义。
茶水原是一向供着的,即便太子妃不喝也不能间断。
她俄然有些想哭,压抑了很多年,连哭也没几次痛快的。但是不知为何,她就是挤不出一滴泪来,只觉浑身凉得短长,竟节制不住地抖了起来。
武承肃只当她惊骇,并不知阳筠烫伤了手,他的目光柔了又柔,恨不得化成了水。
恐怕现在在阳筠眼里,他武承肃就是一个弑妻的罪人。而为了袒护己罪,他丧芥蒂狂,又要将后妻害死。
阳筠微微一怔,继而明白过来。虽仍不免谨慎翼翼,唯恐乐极生悲,面上却忍不住暴露忧色。
见阳筠舒展双眉,暴露些视死如归的气势来,武承肃细心揣摩了一下,大抵明白了阳筠的担忧。
换作平时,阳筠许会感觉被他握住暖和结壮,但是此时除了辣辣的疼,她再无其他感受。
想到这里,他又是一脸苦笑。他仿佛更加没有原则了,竟连这等大事都用来奉迎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