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笠便笑起来了,眼里尽是调侃之意,“雪满山中高士卧,月明林下美人来。”
谢笠正欲问来者是谁时,见那人揭下斗笠来,那一刻,如练的月华洒在他脸上,那双凤目清锐凛冽,教人一望心悸。
谢笠:“……”
得君一诺,幸何如之!
谢瑾宸:“……如何是猫叫?它不是白虎么?”
谢胤用内力将酒给温热递给他,叮嘱道:“下回记得喝温酒。”
桌子的另一角长着只梧桐枝,老凤凰将本身变成只红公鸡,栖在梧桐枝上,边啄着它的竹实,时不时攻讦萧清绝,“又写错了,你个笨小孩儿……”
“他要将谢家宗主之位传于你?”
小孩儿悄悄地指指凤凰,“它教的。”
谢笠不由得心虚,呵呵地笑起来,“夜深雪重,喝口酒暖暖身子吧?”
他们望去,是谢瑾宸。
好一会儿谢笠回过神来,“旧时月色,算几番照我,梅边吹笛。这水镇以外是否就是积雪山?我记得当年仿佛在此盘桓过。”
萧清绝坐在窗户边的小桌子上写字,他之前已经开蒙了,熟谙些字,只是不太会用笔,谢瑾宸闲来无事便教他写字。
说完便听它低低地叫了声,“喵呜~~”
说“月明林下美人来”,不过是调侃之言。谢家三兄弟,谢笠气质清皎萧洒,而眉间朱砂痣给他增加了些娇媚之色。谢瑾宸气质雍容清贵,那双迷离的桃花眼又有点明丽。只要面前此人浑身高低都透着男儿的威武之气,完整与美好搭不上边,可他那眉那眼组合在一起,却总有动听心魄的魅力。
“便是此处。”
回程以来,日理万机的谢相终究闲适下来,脱下他那身高冠博带的锦袍,换上深蓝色常服,头发简朴地用玉簪束起来,多了分家家的闲适。谢瑾宸另有点不适应,谢笠倒很喜好他如许打扮。
谢胤便也上去坐在他身边,谢笠将头枕在他膝上,“小胤,你可知我此次缘何与父亲起争论?”
谢瑾宸把着他的手教他写字,“练字非一朝一夕之事,渐渐来。”
谢胤并不睬会,还是拿眼睛盯着他,浓眉深蹙,薄唇紧抿,盯得谢笠都不安闲起来了。他家二弟向来喜怒不可于色,极少如许直白的表达情感。他跃下梅枝来,有些奉迎地握住他的手,“我下次必然给你写信,瞧你手跟冰块似的,快暖暖。”
薄薄的雪在船头上浅浅的晕开,他长身玉立,睫毛遮住眼睑,菱唇张合间乐曲从指间流出。风卷起他的衣角,雍容而清贵。
“你也上来坐坐,这里的月光仿佛比栖霞山上敞亮些。”他侧首望向谢胤,端倪清润,额间朱砂明丽非常。
这些年来也确切如此,不管是萧洒不羁的着笠公子,还是倾权朝野的谢相着笠,亦或困于栖霞山的着笠先生,他始终都陪在他身边,事事以他为先。
他披风下是件深蓝色长衫,以玉带束腰,更衬得他两条腿笔挺硬挺,宽肩窄腰,非常有男儿气势。
“猜想应当是开着的。”
谢瑾宸撑着竹伞立在画船上,见碎雪落处江南浮白,两岸朱门青瓦,飞檐漏盏,一派繁华。湿冷的风卷起他蓝白相间的衣袂,清浅如其间水色。
“这个时节,不知那里的腊梅是否还开着?”
这是有多深的恶兴趣啊,把威风凛冽的老虎教成小猫儿?
酒饮过半,闻声有脚步声,侧眼望去,见那人披着玄色的斗蓬,踏雪而来,衣鬓寒凉。
有笛声传来,其音皎皎如月,又朗然如风。
谢笠笑笑,“如此月色,如此梅花,如何能没有酒呢?”
谢笠情不自禁地念叨:“雪满山中高士卧,月明林下美人来。”
谢笠着人温了乳汁来喂它,疑道:“也这么大了,如何从未听它叫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