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,厅堂上便如俄然起了一阵冷风般,贺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渐止,目光扫过下首的贺母,贺母低着头,有些不安的挪动了子。

‘砰’的一声,曹太太惶恐失措的把那支簪子掉在地上,摔成了两截。贺老夫人转头,对着神采惨白如死人的贺母嘲笑道:“看来你姐姐是瞧不上我这支簪子了!”

此时,贺母正满心惶恐的站在贺老妇人里屋中,屋内只要婆媳二人,门窗都是关紧了的,屋内有些闷热,贺母却还是觉着背心一阵阵发凉。

曹太太愣了愣,随即大喜过望,小步上前,伸手就领了簪子,比划着连声夸好,贺老夫人脸上含着一种奇特的笑容,缓缓道:“既有了簪子,转头便叫锦儿把头发都盘起来吧;这穿戴也该改一改了,没的妇人家还做女人打扮的!”

明兰胳膊悄悄使力,一弯手肘,轻巧的脱开曹太太的手掌,微微侧身,躲了开去,心中暗自奇特,曹太太和贺母是两姐妹,如何一个竟像粗鄙的村妇了?再一侧眼,只见贺母神采难堪的一阵红一阵白,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本身姐姐出丑;一旁的曹斑斓始终低着头,明兰细心瞄了几眼,只见她皮色微黑,面带风霜之色,更兼肥胖支伶,容色实在不如何样。

……

穿过一扇垂花门,又绕过了正房院落,抬步进了后花厅,只见厅堂内四周窗户翻开,当中一张大圆桌上摆着各色鲜果点心,两边是藤编软椅,上风口的柳叶细门处的地上放了一个铜盆,里头置着一些冰块,冰融风凉,屋内一片舒爽,老太太和明兰同时精力一振。

贺二太太站在婆婆身边,悄悄打着扇子,抿嘴笑道:“母亲别急呀,儿媳妇能掐会算,晓得盛府上必有一顿喜酒是落不下您的!到那会儿呀,便是要出再多银子,您也乐的很!”

贺二太太看婆婆微微点头,才大声道:“还不快请。”

说着便请盛家祖孙坐下,又熟稔的唤丫环奉上温温的解暑汤;明兰屈身先给这位贺二太太施礼,再悄悄回身,朝着静肃立在一旁的贺弘文母亲施礼,然后才鄙人首的藤葛椅上坐下。

此言一出,厅堂内便如一记无声的轰雷响在世人头上,曹斑斓猛的一昂首,眼眶中饱含泪水,仿佛一根木头一样杵在地上,一动也动不了;厅堂上世人神采骤变。

贺母神采慌乱,赶紧摇手:“不不不,明兰那孩子我是极喜好的,如何会……”说着眼眶一热,哽咽道,“但是姐姐她一个劲儿的求我,我就……媳妇娘家只剩下这么个姐姐了!”

贺二夫人身形略微丰腴,下颔圆润,提及话来非常殷勤,显是多年掌理家务的精干人,她笑容殷勤道:“听闻贵府上克日便要有丧事了,我这儿先道声贺了!转头老太太可不要怜惜一杯喜酒与我们哟!”

花厅外头种着两颗极高大的栀子花树,此时恰是着花的好时节,叶瓣翠绿,花形润白,跟着轻风将阵阵暗香轻柔的送进花厅,厅中众女眷品着香茗,听两位白叟家说着旧话,贺二太太时不时的凑趣讥笑,世人都觉表情非常镇静。

只见贺老夫人坐在当中的上首,正笑着站起来迎客:“我的老姐姐,身子可好些了吧!来,与我给你先把评脉!”说着便去拉盛老太太的手腕子,却叫老太太一下翻开,嗔道:“哪有你这般做主家的,客来了,你一不请坐,二不上茶,反倒拉着人家要看脉!如何?恐怕人家不晓得你是名医张家的女人不成?”

因是客人,贺家人也不好说甚么,曹太太便愈发对劲起来,转头朝着盛老太太道:“听我妹子说,老太太和我妹子的婆婆是顶要好的手帕交,我也不嫌臊了,我们锦儿和我外甥弘哥儿是自小青梅竹马一道大的,那情分哟……不是我夸口,当初我们家离京时,弘哥儿但是追在背面哭着喊锦儿的!如此交谊,我们锦儿天然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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