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救救我们吧，谁都好，救救东陵吧。”
“是我错了。”
“滚蛋，莫挡了本公子的路！还愣着何为，这些穷户死了便死了，快些出城！”
“小囡快逃！”
合眼之前，我仿佛看到有人踏花而来，他抱起我，仿佛在唤我。
死，也要拉着仇敌一起死。
曼珠沙华难养，起先姑姑种了两株，被我的鹤兄叼了一朵，剩下那株孤零零地留在盆里。
二者相距千里，我身后，又是谁敛了我的尸，将我从都城带去了青州。
地下暗河的断水口竖着一个庞大的石碑。
我觉得山月台早就跟着东陵的都城一道烧毁了，却没想过还能有再次返来一天。
我将这半截枯骨捡起来，触及的刹时，滚烫的枯骨炽热了我的掌心。
沿着蜿蜒的石阶一步一步地朝祭台而上，有人在最高处负手而立，他穿戴玄色的袍，和墨色的长夜融会在一起，像隔了一层雾，不管我如何靠近，都没法触碰他。
暗河水自石碑的裂缝里流下，将奇特诡谲的屋舍分开成阴阳两道，河道上空纵横交叉的木桥阁楼。
是秦君遥。
“国师没死！东陵有救——啊！”
“对不起。”
我曾在这里死去。
大敌当前，死一个公主有甚么用，国还是会破，倒不如玉石俱焚。
地上的枯骨太多了，如何都捡不完。
我想去见他，我得去见他。
我站在石碑前，有些生硬地回过甚。
是梦？
我没能看清他的脸，伸手想要抓住他，下一刻却从花海中醒来，四周哪另有祭台的影子，我清楚一向在花海里。
这数多的前辈，都是东陵不为人知的汗青。她们平生护佑东陵，到最后，只留下这么一个刻驰名字的碑。
我畴前看不起那些以身就义的前朝公主，总感觉她们没用。
曼珠沙华底下竟堆满了枯骨。
碑上用东陵古字刻着历代国师的名字，最开端的阿谁名字，是我的姑姑，东陵芷。
“对不起。”
东陵百姓，在痛恨着他们的末代公主。
可东陵的百姓因我而亡。
我双眼一沉，完整堕入暗中。
入眼就是一片赤色的花海，我记得，这是姑姑种下的曼珠沙华。
没人会回应我的报歉，我不敢苛求谅解，我如许的人，如何还能苛求谅解。
嫊嫊。
这石碑我相称熟谙，曾多少时，我每日在山月台静思时，总能看到。
我有些无法地扶着他，任他埋在我的肩膀上大哭，“呜呜娘亲，我还觉得你死了。”
百年畴昔，这片花海在地底延绵了数里，我一起走到了山月台之巅，东陵祭台。
我怎敢承认本身是东陵的公主啊！
遥眺望着这片熟谙又陌生的城，一个诡异的动机从我心中一闪而过。
“我有甚么错？！”我的声音几近破裂，几近是从胸腔当中吼怒出来。
“我要死了，好痛啊……”
四周很静，连风声也没有，耳畔却鸣响着百年前天火降下时百姓们痛苦的悲鸣。
我仿佛熟谙他，那背影我仿佛看过无数遍，熟谙得就像是下一瞬便能够叫出他的名字，可他的名字到嘴边就顿住，如何都想不起来是谁。
我想说些甚么，甚么都好，喉咙里却干哑得发不出任何声响。
鬼王，必然是东陵遗民。
这里是东陵都城最后的遗址，山月台。
我有些苍茫，朝祭台而去。
我确切如许做了，当日东陵国破，我没有让一个敕云族人活着走出东陵。
是我的家。
我身后，东陵究竟产生了甚么，山月台和青州的行宫怎会同时堕上天底。
我跌坐在地上，双眼被赤色侵染，甚么都看不清了。
我才是阿谁罪人。
我从棺材里爬出来，没想到将他惊醒，他揉着眼睛，打了个哈欠。
“是我的错。”
是枯骨的痛，生前的痛意滞留在骸骨当中，至死不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