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,蓝田县衙的法曹从已烧成焦炭的废墟里清理出两只袖里剑,经常日里在秘阁局的生员辨以为樊宁统统,成了她放火杀人的有力证据。有了物证,樊宁通缉令上的字样便从“凶嫌”变作了“凶顽”,蓝田县衙下结论,称樊宁施计先于保卫长上了藏宝阁二楼,盗取了《推 背 图》,随后保卫长上楼发明,两人缠斗,樊宁飞出袖剑,保卫长躲闪不及中剑,挣扎欲下楼呼救,半路因失血过量而丧命,樊宁放火后跳窗逃离,至今下落不明,这也就能清楚解释为何保卫长是在放火前就已灭亡。
李弘只觉好气又好笑,后撤一步,难以置信般高低打量着薛讷:“平时本宫微服外出,去酒坊赌档等地,你不也与本宫同去吗?怎的就不能去平康坊,总不成你还要为那丫头守身,怕她悲伤妒忌?”
不知怎的,这几日他老是想起他们自小了解以来的各种,她自小灵透,善于察言观色,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大话,连薛讷的母亲柳氏都很喜好她。
“平康坊?”薛讷应了一声,又堕入了思考中:这张三身为武库看管,俸银未几,还要赡养一家长幼,那里有银钱成日去平康坊吃酒。
薛讷吃痛不已,听了樊宁这话更不知是哭是笑,边止血边道:“你……唉算了,俄然就出血的,许是上火了罢……”
提起樊宁,薛讷低头轻笑,满脸尽是少年人痴情的模样,温润如水的眼眸中泛着闪烁如星的光辉,看得李弘一阵恶寒,干脆不再与他讲事理,威胁道:“你如是公私不分,如何还能查好这个案?若连平康坊都不敢去,你便莫要做甚么蓝田县令了。”
翌日寅时初刻,微光未明,长安城八街九陌还陷在一片昏甜睡意中,风影飞上平阳郡公府的外墙顶,趁着守院仆人正困意昏黄,快速蹿入了内院里。
樊宁一向躲在柜入耳动静,刘氏分开半晌后,她悄悄无声地钻了出来。松竹雕饰的镂空木门外,薛讷单独站在月色清晖中的梨树下,晚风拂过,在月红色的圆领袍上吹出流光般的波澜,他肥胖颀长的身影却岿然如松柏,一动也不动。
樊宁闻见风箱散出的炊火气与饭食的暗香,腿上几乎一软,看着挂在那边似是唾手可得的饭食,她踌躇再三,终究还是绝了“繁华险中求”的心机,团身跃出了平阳郡公府,迎着长安城凌晨的微光向蓝田县赶去。
樊宁走上前,悄悄拉扯住他的袖裾,薛讷回转过身,望向她,一丝含笑缓缓在嘴角泛动开,似是透着对那些难以追溯的旧光阴的迷恋,眼眶却还是是通红的,他抬起骨节清楚的大手,将两个桃放在了她的手内心,渐渐说道:“洗完澡,把这个吃了罢。”
昨昼半夜太子传信,让他本日一早速来,薛讷不知有何要事,非常挂记,打马如飞,谁知才出了崇仁坊门,就见一贵公子模样之人身着浅青圆领袍,内着月白小衫,头配玉冠,挥着一把骨扇站在道旁,看到骏马奔来,他不但不躲,反而高出两步,站在了门路当中。
薛讷来不及计算称呼,问道:“风影辛苦,这几日你可有紧紧跟住那张三?他可有何异动吗?”
乳母护犊,说着又要哽咽,薛讷忙安抚她:“我常日里都吃得饱,穿得暖,楚玉也没有欺负我,乳母放心。”
“天晚了,我不想吃了,我想……沐浴……”樊宁长睫颤了颤,声音渐不成闻。日夜跟踪沈七这三五日,她都没有沐浴沐浴,这夙来爱洁净的女人已有些扛不住了。可贵见她透露几分女儿家的茫然羞怯,薛讷面皮更薄,一张漂亮的脸儿从额角红到了脖子根,偏头低道:“园,园子里的温泉水不敷热,我让下人备水,你先躲起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