抬眼对上乌拉那拉氏的目光,我正色道:“娘娘应是已晓得昨日之事起因,何必再问主子,倒是主子想问齐妃娘娘一句,齐妃娘娘身居高位,贵为一宫之主,何故能说出那般无凭无据空穴来风的污言秽语诽谤主子。身为女子,名节多么要紧,那里能容人如此轻渎,齐妃娘娘如此这般张口毁人清誉,若不据理力图,只怕到时候主子落人话柄,百口莫辩。”
“想着你课业要紧,不肯为这些小事打搅你。今个因何事担搁了?”我喝了口弘昼敬上的茶,顺口扣问。
“皇后娘娘派人传话,说是有些日子没见儿子,让儿子得空畴昔坐坐。儿子想着乾清宫离着永寿宫不远,放学便顺道畴昔了,等说完话过来给额娘存候,这时候便就晚了。”弘昼道。
“罢了,旧事不必再提,现在宫里不比宫外,后宫妃嫔皆是天下女子榜样,那里能像贩子恶妻般吵喧华闹。”乌拉那拉氏不肯听人提及潜邸旧事,怕失了中宫威仪,也不好再持续旁观。
弘昼本该申时放学,不知被何事担搁,过来时已近酉时,离宫门落锁只剩半个多时候。
这李氏还真是任何时候都不健忘教唆诽谤,乌拉那拉氏双手搭在腿上,冷眼旁观者我与齐妃二人的剑拔弩张,不晓得在想些甚么。
李氏被我这一席话气得浑身颤栗,指着我气急废弛地对乌拉那拉氏说道:“看看她这满嘴都是些甚么胡话,哪有半分礼数可言,从潜邸到现在,仗着皇上当年几分宠嬖,可曾把你我放在眼里?”
“明显是她目无尊卑,凭甚么我也要受罚。”李氏自发委曲,忿忿不高山嚷道。
“但凭娘娘措置。”宫中端方严苛,论起来也确有错处,乌拉那拉氏掌管六宫,奖罚必须清楚,不管起因如何,这顿罚都是免不了的,我早有预感,也没筹算多费口舌去摆脱。
“齐妃言语不当,禁足一月,罚俸半年,这一个月让本宫的嬷嬷陪着每日誊写经籍百遍,直至十月月朔冬衣节时将所抄经文奉于斋宫祈福。”乌拉那拉氏如何能够给李氏好神采,表示嬷嬷将李氏带出去。
说着,又斜睨了一眼李氏,对她冷冷道了句:“传闻犯了口业之人但是要入拔舌天国的,不知齐妃娘娘早晨睡得可还安稳?”
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,淅淅沥沥的雨声隔断了俗世的骚动。寝殿的窗户半开着,裹着秋雨湿冷的风吹进屋中,清冽的让人复苏。
“今个皇后找弘昼何事?”我着着中衣,披垂着洗净后带着薄荷叶暗香的头发坐在打扮镜前,幽幽开口问着立在身后替我擦拭头发的许福多。
分开永寿宫回景仁宫,步舆沿着长长的宫道缓缓而行。玄月的风景,寒鸦在紫禁城上回旋,瑟瑟秋风在宫道中打着旋的吹过,带起的呜呜声仿佛拘在深宫中没法拜别的冤灵们的哀号。
素芸垂首应是,看模样也是有所考虑,却甚么话都没多问。
“齐妃娘娘只怕是忘了,当年您在潜邸时可也是仗着皇上的宠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。”我嗤笑一声,心说:又不是只要你李氏会教唆诽谤,当年你是如安在乌拉那拉氏头上作威作福的,难不成因着得宠多年全忘了?
“齐妃言语不当,有错在先,裕嫔情急之下失了礼数也是情有可原,可没有端方不成周遭,若本日草草揭过,只怕宫中大家都有借口效仿,故你二人皆须领罚。”乌拉那拉氏又道。
“皇后娘娘乃六宫之主,奖惩清楚,怎会委曲了主子。”她既然没有公开与我翻脸,我如何都不会情商低的去驳她的面子。
免了弘昼告罪,让他坐下,笑看着身形又窜高很多的弘昼,道:“本想着留你用膳,现下看来是仓促了些,小厨房备好了你喜好的吃食,过会子让素芸装好,你带回阿哥所去用,这会子就陪我说说话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