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承泽听话说到这步地步,天然不能再硬撑着不要了。忠顺王本日表情似是极好,赏了他东西不说,还未曾说教。安生教他过了两盏茶的工夫,便打发他去寻林如海了。
忠顺王便道:“就凭你现在是我儿子,这东西你就要得。不过一块破石头罢了,值得甚么不成?别做这小家子模样,快收了罢。也别等转头,就在这府里教人替你打好络子戴上,我瞧着大小都恰是你合适的。”
韩承泽自知这点儿小伎俩是推不过娘舅去的,也嘻嘻笑道:“娘舅,人都说慧极必伤。我还小呢,本就聪明不说,再晓得这么多,只怕于身子保养不易,正该多歇息些,将来才好娶妻生子,好生孝敬我父亲母亲。”他本是顽笑说得话,不想林如海却叹了一声,放下古籍,走过来摸摸他发顶,直把韩承泽弄得莫名其妙,才道:“这事理娘舅本是晓得的,可惜现在才明白,白教你表姐小小年纪受如许多磋磨。”
韩承泽晓得他必是想起了黛玉,心中感慨,便深悔刚才说话未曾细想,便忙道:“娘舅不必忧心,表姐是女儿家,将来总要寻人家的。现在娘舅好生看着,替表姐寻一门四角俱全的好婚事,毕生有靠,不是极好的么?”
韩承泽笑道:“你晓得倒多,晓得甚么是山大王?”莺枝不平气道:“爷别小瞧奴婢,奴婢跟着表蜜斯,也学了很多书籍的。”韩承泽便点头笑了,并不说话,莺枝总还顾忌些的,不敢真想家里大丫头普通说话,瞧见韩承泽不想再说话的架式,便清算好了,筹算退下。
莺枝一面打了小帕子来给韩承泽擦汗,一面去倒茶来,闻谈笑道:“奴婢打小儿进府的,现在有八九年了呢。先时是服侍夫人,厥后就服侍表蜜斯。”韩承泽状似偶然的问了一句:“你们这里老爷,自家是没有闺女的么?倒要接了人家闺女来常住。”
莺枝这些日子都是服侍他的,是以甚是安逸,韩承泽返来的时候,正瞧见她坐在廊柱下,一手拿着绢帕垫头,看着院里的那树下的大缸锦鲤发楞。韩承泽悄悄走了两步,方放重了脚步,又用心一咳,莺枝猛地回过神来,慌得帕子都抛弃了,瞥见是他,才捡了帕子拍拍胸口道:“爷唬了奴婢一跳,还觉得是甚么人闯出去呢。”
韩承宗眼看要结婚的年纪了,韩林氏常日里也多想着这事,是以韩承泽平常也闻声母亲提及,此时便搬来安抚林如海。林如海淡然一笑,点头道:“你说得很有几分事理。”俄然又问道:“这沈家哥儿与忠顺王世子,都是你平常里多见的么?”
固然听得有些含混,然韩承泽却晓得林如海这话必定是指导他的,遂恭敬行了礼应着,只把这话牢服膺住,归去细想。
林如海多么人物,还是说话他都要多想三两遍的,何况如许添油加醋?是以便对着韩承泽道:“如此也好,摆布你将来日子还长,不必焦急这一时三刻。”
林如海见他微微一笑,道:“王爷是赏了你好东西罢?趁着现在表情大好,不如来陪我手谈一局。”韩承泽忙笑着摆手道:“公然娘舅是甚么都晓得的。现在另有求娘舅,教个能使唤的来替我把这东西打上络子,王爷等着我戴上好瞧呢。”说着便将这通璧递畴昔,只不肯提手谈之事。
韩承泽看着她将要走出门去,俄然又喊了一声,莺枝回声停下,转头又看过来道:“爷另有甚么要叮咛的不成?”韩承泽看了她半晌,俄然又一笑道:“并没甚么,你去罢,记得去拿我先头要的书来,早晨要有功课做的。”
且说忠顺王与沈老先生讽刺韩承泽没有见地,沈老先生又奉告他此乃茜香贡品,名为通璧。韩承泽一面点头受教,一面又道:“这东西本就贵重,又得三刀先内行刻,天然更不成同日而语。我更不敢要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