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子腾这几日虽在家中,也过得忐忑不安。因他出身王家,与四王八公俱都联络有亲的,少不得要有些走动,又有侄女儿凤姐儿,现在眼看就要分娩的,夫人也要不时关照些的。只是碍着贤人未曾有明旨说了他的去留,倒要谨慎谨慎很多,只怕有个甚么差池。
王子腾无妨他如许推许,又听他说话蹊跷,便笑道:“何必如此?我与你父亲来往虽少,也是同为世家,那里就如此冷淡了呢。你若情愿,天然能常来的。况这带路人,又是何意?”冯紫英一笑道:“可见父执是心疼我们的。这带路人的意义,还要请父执借一步才好说话。”
韩奇点点头,便教他去了。按说揣摩圣意这类事,别说是他韩奇,但凡是个官儿,不管大小都有这点儿心机。谁不肯意有朝一日简在帝心飞黄腾达不成?只是这揣摩圣意,也是要技术的,做得不好,就是抄家灭族的罪恶。如内兄林如海与现在王子腾如许的,若不是靠着揣摩圣意,岂能有如许安稳?只是韩承宗性子慎重,又不良策画,教他谋算民气,倒不如单单做个纯臣,将来总不至于被人操纵了去。思谋已定,韩奇便用心想明日如何与王子腾说话了。
这一日,恰是他的寿辰,因不是整寿,又在现在如许难堪时候,便也不肯大办,只要几家亲戚并着凤姐儿那边送了礼来。王子腾原不在乎的,不想早晨回了自家夫人处,季氏便迎上来道:“老爷本日过寿,几家子送礼的都是老亲,原没甚么的。只是不知这神武将军冯家是哪一家?常日里没甚么来往,我倒有些胡涂得了。”
公然不出他所料,不过三两日,冯府便递了帖子来,要来拜访。王子腾应了,孰知来得却不是冯唐,而是冯唐之子冯紫英。王子腾自思,现在这些老狐狸们倒都谨慎,一个两个的只派了小辈们出来发言,自家躲得严实。先前韩奇如此,现在冯唐又是如此,只是反观本身,连个能拿出的子侄都没有,不免更愤怒些,只紧着让王仁长进,这倒是后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