琴语松口气,笑道:“我的女人嗳,你可吓死我了。女人天然是可儿疼的,我们老爷,另有这里姑太太,不都把女人当作眸子子爱?”
韩林氏拉着黛玉到处瞧了,笑道:“我小时候,没学多少清算屋子的本领。现在我竟是只能到这儿了,剩下的你只瞧着弄罢了。归正我们娘们闲着无事,等明儿你安设了,我们再开了小库房渐渐挑去,在这上面花些心机,倒还能多吃一碗饭呢。”
黛玉此时瞧着,到处妥当,虽比不上她房中精美,到底看出姑母是花了大心机的,是以只笑道:“姑母清算的如许好,我只顾着瞧,竟是再看不出有甚么不好了。”
“传闻是去接你来,他且上赶着呢,辛苦甚么。”韩林氏一行说着,一行便拉了黛玉坐在身边。只见黛玉穿了粉白撒花五彩花草纹样缎面交领长袄,浅绿暗竹纹百褶裙,头上戴着梳着常见的垂鬟分肖髻,斜插着两支玛瑙花簪,另有一只攒珠点翠小凤钗,恰是她日前送的,两耳上各有一串米粒大的翡翠珠子,更衬得一张脸柔滑如玉。韩林氏细瞧了,方笑道:“今儿穿的好,我们玉儿长大了,我瞧着,竟是再没有比我们好的。”
方才迎了黛玉出去的丫环,此时捧了茶来,笑道:“可见太太是个有福的,我们家两位少爷都是极好的,现在来了女人也是极好的,好人儿都投生到太太身边来了。连我们能在太太身边服侍,都感觉福分大了呢。”
黛玉如何肯挑,只道凭姑母选了就是。何如韩林氏再三不肯,定要她亲身挑,只得挑了两个。韩林氏只说不敷,又瞧着添了两个,才让管事婆子带下去清算好了送来。本身携了黛玉坐到榻上,握着她手道:“玉儿,我统共只得了你哥哥弟弟两个儿子,瞧见人家女孩儿,都爱的甚么似的。现在有了你,说句心眼儿里的话,我是你远亲的姑母,比你母亲也不差甚么,总教我也过过有女儿的瘾。你尽管当是本身的家,住着安闲,我便放心了。”
世人出去,这三间屋子竟是打通了的,瞧着阔朗很多。黛玉见屋中正放着一张桌子,铺着浅金色滚荷叶边桌布,小小几张鼓凳,都有同色垫子。桌上放着几个缠枝白玛瑙盘子,摆着几样时新的果子蜜饯。东侧卷着水晶帘帐,内里放着一张花梨木大案,上面笔墨纸砚色色齐备,一旁花梨木刻花高几上放着一个汝窑美人耸肩瓶,放着几支新摘的红梅;侧面是一张长几,摆了一架古琴。西侧则是一架十二扇花梨木浅雕山川卷草纹嵌玻璃围屏,转过屏风便是卧房,靠窗一张花梨木镂空雕花美人榻,铺着织锦梅纹团花靠褥,并一个织锦团花引枕,塌旁一个小几,放着一盆红珊瑚盆景,旁有一个小小的雕花镂空碧玉圆肚小香炉,此时正袅袅逸出香气;正中是一张花梨木镂雕架子床,悬着浅紫色绣折枝花草流苏帐子,床上桃红锦缎被褥一色崭新;床后堆着两个大红木雕花箱子,锁扣铮亮,目睹是新做的衣裳箱子;床头不远便是妆台,镜子上挂着浅金色滚荷叶边的镜袱,凳子上也是一样的浅金色滚荷叶边厚垫子,妆台上划一放着几个紫檀木镶玳瑁的小巧盒子,想来是筹办的金饰了。
那丫环立时便愁了脸,只道:“我现在只盼着女人日日高兴,说不定太太多赏我一年代例呢。”
琴语忙扔下东西赶过来,急道:“女人这是如何了?好好的又哭甚么?”
琴语瞧着黛玉懒动,便叫了人出去。四个丫头都是十一二岁年纪,穿戴一色浅绿比甲,水粉裤子,叩首请了安,黛玉便问都叫甚么名字。
丫头们又叩首谢了,琴语便赶着给她们分派了活计,只叮咛莫吵了女人。黛玉怔怔坐在床头,心中一时百感交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