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胆孽障,贫道乃天界神君,奉天帝敕旨,剿除人间恶鬼,尔等占有在此百余年,已吸尽九千九百九十九人的精血,罪大恶极,入了魔道,实是饶尔等不得。”蓝袍道人一抹嘴角的鲜血,金色的笔墨环抱在身侧,仗剑朗声说道。
“上神饶命……上神……”
蓝袍道人一昂首,漂亮的面庞划过一丝冷冽的笑意:“贫道既敢受人财帛,便自谓能够替人消灾。你这不出庙门的孽障,只怕那些高人还得尊贫道一声师祖。”
“神君,留步。”
“臣下离恨天灵钰神君花想容,拜见王上。”花想容按天庭仪制,恭恭敬敬地冲冥子殇一礼。冥官们则见机地退了出去。
“呜——呜——”阴风吼怒,伴着来自鬼域的鬼哭,雕龙刻凤的青铜古剑锈迹斑斑,早已没有一千八百年前现世时的风采。
花想容烧了天界的牒符,冲众阴魂三躬施礼背面也不回地分开:“鬼域路上无归路,忘川河边无度船。若问归路安在?勿嗔、勿恨,善缘得安闲。”
“哈哈哈哈——”
鬼域路由近及远,青石一行接着一行直铺到天绝顶拔地而起的鬼门关,带路的白纸灯笼分在道旁,一队阴兵身披大氅,悄无声气地走来,一步接着一步,令民气颤。
“哼,不知是天庭上哪位神君,犯了甚么错获咎了天帝,给贬来了尘寰。哈哈哈哈——”红衣女鬼娇媚地一摆手中腐臭得不成模样的丝巾,娇滴滴地说道。
“你……对不起小神仙。”冥子殇活了一万年,也算是洪荒古神了,现在深思来也觉无趣,“本王一时气极,偶然非难于你,这扇子送给你当作赔罪吧。”
银铃般的笑声交相辉应,吵得蓝袍道人眉头直皱,金光外无数张狰狞的面孔笑嘻嘻地盯着她,此中一名红衣女子最为刺眼:“我当那群不要命的老东西找了甚么世外高人来,本来是个女人!”
“臣下能。臣下曾当着天界众神的面,亲手在三生石上抹去了本身的名字,长生永久不会再有姻缘。”花想容看着面前如有若无的月红色的袍角,神情平平,仿佛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。
“偏你们天界端方多。拿着,本王晓得你们阴阳先生的行规,多超度几个阴魂,也算是你的功德。”
蓝袍道人转头看了看二里地外送行村民手里的扑灭烧光,回身踏入了这片灭亡之地。也难怪,这类处所连吵嘴无常都不肯意涉足。没有鬼差勾魂,不幸内里冤死的亡魂也只能永久不得超生了。
蓝袍道人缓缓从身后拔出青铜古剑,咬破右手食指,在剑身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咒文。
云层掩住了血红的圆月,六合顿时暗了下来,死寂中,一团团青色的鬼火从村落以后的祠堂内冒出,成八卦图状将蓝袍道人围住。
“花想容,好名字。你们天界为甚么非杀曼儿不成呢?”沉默半晌,冥子殇一掀珠帘走了下来,手中的扇子呼呼作响,“你莫非没发觉她身上冥王的气味吗?”
她冷冷地看着那些对她跪地相求的幽灵,长叹一声:“本君不是佛,度不了众生。你们的罪过冥界自有结论。——开!”
血丝俄然金光大盛,女鬼惨白的脸上暗影浮动,薄弱的身子四散而碎,如同漫天飞舞的此岸花,青色的鬼火也不见踪迹了。
“是。”
冥子殇叹了口气,半蹲在花想容身前,一抬扇子拔开女子耳边笔挺下垂的长发,当真地说道:“唉……本王晓得她行事不端,也晓得身为冥王喜好她是不该该的。可若换做你,你能放下吗?”
“做了不该做的事情,是会遭天谴的。”花想容昂首一看腐败如初的皎皎圆月,又想起了广寒宫中轻柔似水的细细香风,萧洒开朗的袖担风月。到了人间,才知天上神女的安闲和乐。做人,倒也有些个难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