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人哀思欲绝时,连胤禩都没想到,新帝会一上来就启用他。他是被先帝撂下好多年的人,乃至在临终前还暗讽他觊觎皇位窥测天子安康的事,被要求在家安养,换言之就是囚禁,可现在新帝“不计前嫌”地启用他,胤禩内心震惊了没多久,就明白过来,新帝是要安抚民气,他若不承情,就是他的错了。
丧钟在紫禁城响起时,惠妃正在长春宫的屋檐下看雪,霹雷隆震慑心魄的钟声传来,她愣了神,问身边宫女:“甚么声儿?”
毓溪以雍亲王嫡福晋的身份,随君入主坤宁宫,尚未行皇后册封大典,但天子已许皇后之尊,出入宫闱,周边一声声“皇后娘娘”,总让她很恍忽。还记得孝懿皇后临终前对她说,她将来是要做皇后的人,可现在真的成了皇后,她却有些茫然了。俄然之间,她就是国母,她所承担的,再不是王府或圆明园这么点大的家,全部皇宫,乃至全部国度,都在她和胤禛的肩上。
母亲再三说想要平静,胤禛不得已,不让人再来照顾,永和宫里冷冷僻清,只要天子偶尔会去看望一眼。
岚琪动了动嘴唇:“让天子去安排,有些事,他们君臣之间说清楚就好了。”
荣太妃与贵太妃面面相觑,荣太妃道:“您忍了她一辈子,这件事就算了吧,何必她每天鬼哭狼嚎,闹得民气不安。”
是啊,这是丧钟,太皇太后归天时,响彻皇城的丧钟也如此摧心肝,惠妃没想到,天子走在了她的前头。她们姐妹曾说,有福分的才气走在天子前面,她这辈子必定是无福的。
岚琪点头,慎重地对二位道:“先帝在时,有他护着我,再大的委曲再刺耳的话,我也无所谓。先帝不在了,我的儿子做了天子,就该我护着他。郭络罗氏现在对我不敬,就是对新君不敬,我不能忍。”
岚琪转眸看她,想起做宫女时,和盼夏同床而卧说腊八粥的事,不由微微一笑道:“盼夏喜好吃,你送去钟粹宫吧。”
环春翻开食盒,到底恳求主子吃了两口,盼着能保佑主子长命百岁,可环春又会很冲突,没有人比她更体味岚琪,现在多活着一天,对她都是折磨。
胤禛考虑了半天后,却下旨意,让十四把兵马留在都城外就好。
大行天子驾崩当天的傍晚,就从畅春园被移回紫禁城发丧,园内妃嫔皇子皇孙皆随行回宫,是自太皇太后归天后,清廷又一件震惊朝野和外邦的大事。而在畅春园内,马齐和隆科多已经联名公布了遗诏,天子早在不豫之前,就已留下遗命,更在乾清宫内发明满文和蒙语的圣旨,圣旨内容分歧,皆是先帝传位于皇四子胤禛。
那一日,诚亲王胤祉上奏,为尊新君,以避帝讳,将诸皇子名中“胤”字改成“允”字,天子恩准。而京别传来动静,大将军王带兵回京,间隔都城另有十来天的路,有大臣上言要天子降旨命大将军王将兵马原地逗留,大将军单身入京便可。
而新帝既已继位,大行天子留下的后宫妃嫔,也要有所归属。永和宫德妃以新帝生母之尊,被尊为皇太后,天子拟上徽号为仁寿,旨意传到永和宫时,太后却已病体为由,暂不接管君臣后宫的叩拜。内里的人纷繁测度太后这般态度是为了甚么,但永和宫里,岚琪只是想温馨地一小我呆着,这一辈子在皇室里周旋,她早就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