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宫后,小巧上来奉侍我净手换衣,折腾了好一会儿,我才终究坐在榻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。
我不会说话,常常有人在殿外向我存候时,我便悄悄敲两声茶几表示“免礼”。久而久之,这成了我惯用的暗号。孙文英很快明白了我的意义,接着道:“陛下请殿下去主殿一趟。”
小巧看着我写的字,只能矮声应下了。
“殿下别悲观,只要有证据让陛下信赖殿下是无辜的,那一天很快就能到来了。”
小巧见我气定神闲的模样,愈焦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。但是没我的叮咛,她也不敢私行开门,只能回到我身边心不在焉地服侍着。
我缓缓地放了笔,悄悄地看着慎长萱。她竟然也如许美,虽说不如郑棠的倾国倾城、祁抒意的张扬娇媚,却有她本身奇特的意蕴——像月下的昙花一现,轻柔地披发着文静温婉的气味。
她冷静地起家退到我身后侧,纯熟地搭上了我的手:“殿下跪了一天辛苦了,回凤仪宫吧,小巧mm为您筹办了一桌子菜。”
我浅笑着朝她摆摆手,赶快坐稳了身子,提笔写道:“我没事,哎对了,你晓得穆秀士现在如何样了吗?”
“是啊,仿佛还很严峻。不过你放心,她给我乞假归家那天,我就让家父为她母亲请了郎中,现在还保养着呢。”
孙文英尖细的嗓音又从寝殿别传来,我仍然不让小巧开门,只敲了敲榻上的红木茶几,表示免礼。
那慎长萱呢?她会说话却很少说话,为甚么也这么喜好读书呢?
慎长萱低眉看着我写的小楷,眼底晶亮的柔光乍然划过,好像夏夜里一道敞亮瞬息的闪电。
靖贵嫔?是不是她们口中的阿谁慎……慎甚么呢?
我挥手招来小巧,将我的亲笔递给她,又写道:“把这些饭菜端到主殿给陛下,趁便把本宫的亲笔一起送畴昔,代本宫转告陛下,看懂了再吃。”
小巧看着我,仿佛在请我的懿旨。我灵机一动,膝行到放着笔墨纸砚的桌案前,伏案写下一句:“青青竹笋迎船出,白白红鱼入馔来。(1)”
“主子给殿下存候。”
我又缓缓地抬起了头,朝她甜甜地笑了笑。
慎长萱见了不免微微倾身朝前,道:“殿下,您如何了?”
她的秀眉悄悄一动,道:“殿下放心,穆秀士没有生命伤害,徐太医给她开了保养身子的药方,等她出了月子就好了。”
想到这儿我不由畅怀地笑了,朝她抬了抬手。
孙文英锋利的嗓音把我从美食的享用中拖回了实际,我惊得从软垫上蹦了起来——他如何又来了?该不会又是来训我的吧?
宫洛不但是我入宫前的司仪女官,更是我身边春秋最长的大宫女。她边幅平平,不如小巧标致;也不善言辞,不如璧月巧嘴。我一时想不起用甚么言语描述她,用太后的话说,她就是不会叫的狗,闷声闷气,一旦咬起人来毫不松口。
我的行动太快,好半天殿里的宫女们才反应过来。她们一个个惊得花容失容,特别是小巧,忍不住哑然道:“殿下,您这是……?”
我像一个方才出世的婴孩,被她和顺的声音悄悄摇醒。等我反应过来她方才说了甚么的时候,心底不由出现一阵又一阵的暖波,忙不迭用力地点了点头,提笔写道:“我确切没有害她的孩子,真的没有!她是我的好朋友,我不成能害她的!”
她如是说,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我听了,两眼直放精光,从速拉着她加快了脚步。
我黯然垂首——当然但愿了,但是……要比及哪一天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