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起来吧。”天子在病中,时不时就要上塌,是以只着素白中衣,只起家时在外披了件素青暗纹袄子。见昭阳来了,他搁下书,让她把食盒放在他面前的龙案上。
天子身边的大总管德安替她通传,她拎着食盒轻手重脚往大殿里走,连步子都不敢迈大了。殿门关了,她缓慢地看了眼正坐在窗边看书的天子,跪下存候。
她如释重负,欢天喜地地退出大殿,门还没合上就闻声下一句:“这食盒里的东西……”
她另有些难过,难不成当日做那包吃食时,真是因为她没重视卫生,叫甚么脏东西混了出来,以是才害天子抱病了吗?可天子那模样,看着也不像病了啊。
天子也没计算,倒是真如她所说,用手拈了颗花生扔嘴里,半晌后唇角一弯,轻哂:“当真安闲很多。”
“那无锡排骨呢,当初济公和尚真用葵扇叶子和没肉的排骨煮出了一锅肉排来?”天子又问。
第二杯端给德安:“大总管您喝。”
明,明儿还来?昭阳如同五雷轰顶,站在原地半天都回不过神来。
昭阳赶快道:“这个真假奴婢不知,但官方都这么说的。”
天子见她呆头呆脑的模样,俄然想起甚么,敛了笑意道:“朕问你,每月初八佟贵妃那儿的吃食是你做的吧?”
阖宫高低都晓得天子病了,这些日子司膳司送来的炊事无一例外满是合适病人的平淡口味,就连十全大补汤里的盐也搁得极少。补品与鸡鸭的腥气压不下去,底子难以入口。天子吃了大苦头,可这将计就计的体例是他自个儿出的,怨得了谁呢?
他翻开食盒看了看,刚拿了块马蹄糕往嘴里,就被一旁的德安拦住了:“主子,这不是司膳司按端方送来的炊事,还是主子让人替您先过过口吧。”
说罢一饮而尽。
昭阳笑了:“哪能呢?左不过是那家熟肉掌柜的为了招揽买卖,瞎扯八道罢了。不过这无锡排骨当真是无锡一绝,传着传着,就传得跟真有其事似的,隽誉在外,金玉此中,倒真有很多人喝采。”
昭阳讪讪地缩回击来:“皇上,这些都是奴婢亲手做的,奴婢也都尝过一遍了,没有半点题目。”
第二日,她将前所未有的热忱投入到做咸食零嘴的大业当中,毕竟是天子要的两包零嘴,她连每颗花生、每棵核桃都在净水里淘了一遍又一遍,仔细心细,一丝一毫都不敢草率。
跟着她又讲了杨贵妃和贵妃鸡的故事,南宋末代天子赵昺与护国菜的故事,那些有的没的、希奇古怪的故事从她嘴里跑出来,就成了再天然不过的真人真事。
皇上长得真都雅呐,昭阳有些失神。上一次见他时他板着脸,眉头一蹙,她压根不敢昂首瞧他,只觉九五之尊的威仪没法直视。可本日她靠近了看,才发明他就算是蹙着眉,也是个严肃都雅的天子。而眼下他竟笑了,红艳艳的唇瓣叫人想到熠熠生辉的玛瑙串,那双眼睛乌黑透亮,像墨一样透着书香。
一时不察本身已试吃了些甚么,昭阳冷不丁拈了第二块马蹄糕,天子却俄然发话:“这个你方才尝过了。”
“教?”天子笑了一声,“手把手地教?你站在中间看着,贵妃亲身脱手?”
他这笑声很有威慑力,的确没有半分笑意,目光如炬,像是要在她身上烧出两个大洞穴。昭阳不敢扯谎,却又怕贵妃将来究查起来她没好果子吃,便木愣愣地杵在那,不敢言语了。
这些希奇古怪的事她倒晓得的挺多,天子可没没传闻过一道菜的背后也有那么多故事,猎奇心便上来了:“你还晓得些别的甚么名菜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