鱼灵儿耳聪目明，模糊听到她压着声音说道：“您看，在那儿呢！”
释迦摩尼佛不言不语，母女二人拜过，欠身退出了宝殿。
拉着于小灵的手一紧，一息以后，却将她往前牵了牵。
于小灵站在石阶上，咧了嘴笑，朝着径直走来的青潭，眨了眨眼睛。
半个月前，她还是一尾红尾金身的大鲤鱼。
“好生歇一歇。”他道。
青潭在前小步走着，于小灵倒也能跟得上。可她毕竟春秋尚幼，又卧床多日，从大雄宝殿一起走到后山的蔢生禅院，已经娇喘连连。
程氏放下于小灵，替她理了理衣裳，带着她进了大雄宝殿。
自有青潭身后的小沙弥，十岁的浮禾带了程氏等人下去歇息。
每一步，似佛音，似晨钟。
她喘着粗气，闷着头走，脚下却不断顿，可前面走着的人却顿住了脚步。
混乱的脚步声响起，鱼灵儿不消脑袋也能想出他转着圈找人的模样。
春日的太阳暖融融的，透过水杉树新长的枝叶，熙熙攘攘地洒在水面上，晒得鱼灵儿半眯缝着眼睛打盹儿。
曾有西方云游的高僧见此朱砂痣赞叹连连，其曰：目有此痣，或可成佛。
魏嬷嬷不知从那里转了过来，手里捧着请来的香，口中念念有词，迎上程氏等人，冲她悄悄点头。
程氏心中祷告如何，于小灵大抵也能猜出一二，不过于小灵为何祷告，程氏倒是想不出了。
于小灵收回了目光，咕噜咕噜地喝完了茶水，伸了个懒腰，躺在了禅床上，想起半月前的那桩事，直笑。
青潭勾了嘴角，推开了蔢生禅院的院门。
于小灵一头撞在了青潭的腿上，眼冒金星。
“碰！”
现在的井，已是换了汉白玉的井口，洁白玉石上栩栩如生地刻了一圈的大鲤鱼，鲤鱼们翻着浪花，形状各别。
青潭的嘴角，可贵挂了一缕似有若无的笑意，脚步停在了程氏母女身前一丈处。
他，高瘦清癯，一身缁衣不染尘凡，脸孔慈悲，一双清眸勘破凡事。
于小灵被放在了禅床上，转头又瞥见了她的水井。
方才阿谁说话的，虽是体弱，却眼睛尖着呢，门又吱呀一声，他也跑了出去。
墙还是那段墙，树也还是那颗树，井却不是那口井了。
“二少爷，二少爷！”阿谁跟来女子喊道，似是拉住了小男孩。
那一日，青潭被他的主持师兄青崖法师叫出去说事体，蔢生禅院的门虚虚掩着，仿佛冥冥当中就在等着谁。
她倒是机警，鱼灵儿想。
万一来人是个假的青潭法师呢？
统统功德，大地能够作证。
这个不消程氏教，于小灵也是会的。从善如流，她也拜跪下去。
她乐了，踢了踢腿，道：“还是被人抱着好。”
五岁的女娃娃用大人的口气，无法地说着话，更让人感觉好笑。
身材有一刹时的失重，下一息，于小灵瞥见了他矗立的鼻梁，浓黑的眉毛，以及眼角那颗红得深沉的朱砂痣。
“我佛慈悲，信女于小灵原鲤鱼精转世。自转世日起，需在人间安然度过十年工夫，为凡人传宗接代，身后才可生生世世转入人道投胎。凡此各种，皆望我佛辟佑，今后必从善为人，一心向佛。”
青潭轻笑了一声没理她，脚步不断地进了屋子。
于小灵，不，是鱼灵儿，懒洋洋地仰在水面上晒太阳。
“哎？大哥呢？我明显瞧见他出去了！”
青潭递了杯茶给她，顺势坐了在她身边。
他双手合十，双眼看着于小灵，顿了顿道：“阿弥陀佛，小施主请随我来。”
唉，也罢，也罢。现在我呀，也算是吃着供奉的半仙儿了，就如许吧。”
小男孩经她指导，也瞥见了他追来逐去的大哥藏在树后的衣角，“哈”地笑了一声，抬脚跑了畴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