合上手机,看看时候才三点,决定好好睡一觉。含混中手机骤响,也不知睡了多久,点开一看是吴倩,我从床上霍地弹起,奔向信号极佳位置――阳台,才渐渐接起电话。刚喊了一声“敬爱的”,话筒那头叱的一声,凭直觉不是吴倩本人,我警悟地问:“你是谁?”一串不屑的声音传来:“你是秦风吧?我是吴倩她妈妈。”

明天的重庆有些冷,胸口隐觉凉拨,出门找了一家路边餐馆,点了一份招牌菜“天使的乳鸽”,要了半斤梅子酒。所谓天使的乳鸽,不过是一只公鸡尾,肉绵长坚固,爽不腻口。梅子酒估计沏泡不久,味道涩辣难咽。顿有被老板棍骗的感受,心头更加悲惨,想豪情不快意,酒肉都要耍横。草草啃了几口鸡屁股,半斤梅子酒下肚,喉咙刺痛够呛,赶快叫来老板结账。老板一脸谄笑:“统共一百三十二块,收你一百三吧,还就教员今后多多光临。”我摸出一百五拍在桌上:“你这鸡也太难吃了,泡酒更不对劲,吃了此次哪有二次。”老板更加辩白,我连找钱也免得要,拂袖走出店外。转头看老板面若土灰,嘴唇爬动似蛆,按照其嘴形判定,估摸是在骂――神经病。

“幸运?你没资格谈幸运!切当地说,你拿甚么给她幸运?”吴倩她妈顿时火起,我沉默以对,她更加放肆,调子高过机场播音,“从小到大,我家吴倩没吃过苦,房间是保母扫,衣服是保母洗,上班有车送,放工有车接。你让吴倩去重庆,她能适应重庆的糊口?”话至此吴倩哭声乍起,我咬牙强忍肝火:“费事阿姨把电话给吴倩,我有话跟她讲。”她当即来狠的:“话都说这份上了,你另有脸跟她讲?不是我打击你,再斗争十年二十年,你也配不上我家吴倩!”念及她是吴倩亲妈,又将近半百,暗喘一口气说:“阿姨有断桥本领,但你没法堵截一条河道!我和吴倩至心相爱,只要她不放弃,我必然……”话未说完,听筒忙不迭传来嘟嘟声,吴倩老妈已将电话堵截。

看不惯朱福田的嘴脸,我趁机拿话戳他:“朱总,您老拿出售灌装酒的脾气,甭说五千万,一个亿都成啊。哎,一亿太离谱,八千万吧,完不成八千万,恐怕有辱您名声。”朱福田猴脸紧绷,一旁的老板却肉笑不迭。朱福田见没台阶下,吞吞口水发官威:“最后三个月,大凡地区经理,每人必须完成三百万,停业员一百五十万。”话音甫落,台下就有人弱弱地问:“完不成咋办?”“完不成?完不成扣人为、扣奖金,扣得你只剩外相底薪,看你哭着过年!”朱福田极其辣词,这也是他进公司以来,我头一次发明他的魅力地点。

关机,拔电池阻断外界滋扰,烦乱的情感又带我走进影象。

老妈少读几年书,不然必然是亚里士多德。翠菊家一贫如洗,四时收成只够半年吃穿,后半年端赖瘸腿父亲帮人补鞋支撑。她妈生得漂亮,可惜是天生的聋子,从未踏进书院一步,只会种土豆红薯。翠菊念月朔那年,我去乡间避暑,她怯怯问我:“二娃哥,读书好还是打工好?”我不知所云,没多久翠菊就停学了,只因家里拿不出八十元书学费。以后翠菊随民工潮涌向广州,打扮厂老板觊觎她的美色,采取威迫手腕,三百块买去初夜。我当时成绩名列前茅,戴金边眼镜的班主任说我是考北大的料,得知翠菊被骗失身,年幼的心灵暗生暗影,学业下滑成涨停板,终究没能考上北大。我偶然忍不住揣测,假定当初我去广州找翠菊,她现在是不是躺我怀里,一口一句“老公”地叫;借使我考上北大,现在是CEO还是满袖腐臭的后当代墨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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