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空讲授深浅适宜,我却听得含混,干脆托出近期所为。说到和罗小米偷情,虚空连呼“罪恶”;提及公司的明争暗斗,他又连呼“善哉”;讲到跟吴倩的纠葛,虚空神采严厉,闷呼“阿弥陀佛”。然既来则安,信他便权当朋友,掏心掏肺一番交换,虚废话匣大开,“上天有好生之德,人类有贪婪之心,我们处置各行各业,目标是保存,善恶交叉,吵嘴混合,皆为公道”。虚空政法大学毕业,哲理经见堪比学者。
老妈不为所动,反倒哭得像出嫁闺女:“二娃啊,倩倩是好女孩,可惜你们离得太远,唉,也怪爹妈不力,家穷势薄,没给你筑一个安宁的窝。”顿觉心如刀绞,鼻子一耸,热泪滚滚滑落。老妈冲过来将我抱住:“二娃你哭啥啊,真是爹妈无能,爹妈对不起你。”我哽咽道:“咱家不缺吃穿,那里穷了?是别人太富有,人比人气死人,咱不跟人比就是。”老妈边抹泪边点头:“说得对说得对……咱不跟别人比,啊,不比不比……”
惭愧突袭心头,我挣开老妈的手,“刷”地跪下,“那天跟爸顶撞,他必定气得要死,帮我劝劝他,当时跟吴倩吵,一时节制不住才……”话未说完,老妈忙将我拽起:“你这是作啥子孽?”而后叹道,“你这臭脾气呀,和你爸当年一个样,得改改了二娃,不然要在社会上吃大亏。”我忙不迭称是,老妈就问:“你是不是真爱吴倩?”我点头默许。“有多爱?”我嫌老妈唠叨,说:“爱情这等事,咋能以一句话描述。”老妈不依不饶:“妈就要你讲,爱能够讲出来。”
在临河的长椅上扳谈
老爸这平生极少起火,影象中独一的一次,是我读小学五年级夏天,课间歇息时捞了邻桌女孩的裙子。那女孩比我还早熟,矜持得哭闹不断。放学后班主任带我回家,当着家人摆明究竟,老爸感受颜面丢尽,抄起扫帚喝我滚。我不滚,屁股就挨了五十板,睡了三天疼了半月。我当时特别恨老爸,曾咬牙发誓:等我长大,这顿打,必然要还的。
禅房后的会客室,门悬“惩恶扬善”,若非有小和尚收支,我还觉得住了两袖清风的公安局长。室内贴满各种油画,凡?高的《向日葵》,达芬奇的《最后的晚餐》,米勒的《拾穗者》。正中是一幅裸画――霍夫曼的《出水芙蓉》。
翌日去公司,一周不见人丁残落,办公室冷冷凄凄。财务部木门大开,刘英趴在桌上,香唾横流。后勤部张芳留守,缓慢地敲着键盘,神采飞扬。我悄悄靠近,发明她跟一男人视频,谈天内容含混至极,甚么孤单是毒、开放是福。张芳常日装淑女,在陌生人面前如此火辣,真不愧为重庆辣妹――脸面拿得出,话茬一大把,穿上衣服显窈窕,脱下裤儿化水仙。直愣愣盯了半晌,我用心一声咳,张芳蓦地转头,收回似人非人的尖叫,对我又捏又推,“秦哥吵嘴哦,来了也不吭声”。
拜见虚空是在傍晚时分,山上百鸟奔腾,秋风起,黄叶簌簌飘落。
醒来才觉是南柯一梦,一只癞皮狗舔着我的脸,神采含混贪婪。我惊得从椅上跌落下地,吼了声:“死狗,滚!”癞皮狗嘶嚎着跑开,在花坛边戛然停下,左后退朝外撇了撇,一泡热尿撒了出来。我气不打一处出,脱下鞋子就要掷它,这时狗仆人撵上来,一名金发女郎冲我娇嗔:“帅哥,你忍得下心对旺财下毒手?”
一辆马车由远及近
彻夜我们是一对猪
虚空陪我观阅,啧啧称奇之余,我忍不住尊赞:“想不到大师有此等雅好。”虚空赶紧解释:“施主别曲解,墙上的玩意儿满是假货。”本日之虚空,全无当初之儒雅,举止辞吐与黑老迈无异。让座后沏工夫茶,只斯须茶气氤氲,暗香沁脾。我为求解而来,抛出一个特别的题目:佛与人的辨别。虚空含笑道:“佛与人都有性器官,佛是‘觉者’,人乃‘能者’,佛即人,人亦佛,你能做到大智、大悲、大能,便是众生之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