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安之的视野与穆宣帝的眼神在半空相遇,面对穆宣帝眼神中的摸索,穆安之俄然觉着,以往万事皆在心头淡去。穆宣帝在摸索甚么,摸索他是不是在以退为进,还是有甚么旁的心计目标?他不甚在乎的笑了笑,“甚么时候陛下不在,我再过来。陛下不必多心,我说出宫就藩也是美意,玉安殿是东宫偏殿,我莫非能一向住着?我更不会赖着,叫人开口请我走。”
他被人推着架着做了多少次的幌子,当了明里暗里多少靶子,现在成为朝表里皆知的笑柄,还要几次摸索权量他不是不有不成说的妄图!
小凡出去禀事,听到一句半句,赶紧跟着表忠心,“非论殿下去那里,可必然得带着主子。”
摩肩擦踵,车水马龙,喧哗热烈的人群街道。
穆宣帝看穆安之进殿直接就坐太后身畔,既不与他见礼,也不问候于他,头一句另有些模样,第二句就很不成体统。穆宣帝喜怒不辩的问,“如何,你很急着出宫么?”
统统自小到大学的礼节都抛到了九霄云外,穆安之第一次晓得歪歪扭扭的舒坦。他也不再装出一副刻薄贤德的模样,更不再去学习穆宣帝喜怒不形于色的深沉,他想笑便笑,想说便说,方知畅快。倒是他宫里的大宫人素霜暗里劝过一回,“殿下现在起卧行走不似皇子,倒似外头的人了。”
“我不结婚。我现在娶谁都是迟误人家。”穆安之平安悄悄的看向穆宣帝,“另有,我那天说的话,是算话的。我毫不与陆氏联婚。”
小凡立即又表了一回忠心,然火线道,“殿下,主子在外听到动静,一时还不知真假,只是担忧殿下挂念裴大人,赶紧过来同殿下说一声。主子听二殿下那边的进喜说,外头都在传,裴相把裴大人逐削发门了。”
“我总不能一辈子呆帝都,早些寻个藩地也好。我想直接就藩倒免得陛下另赐宅院,两相费事。”
穆安之刚进正殿,就听到蓝太后的笑声,“刚我还说你这一早上出去,中午在外用膳叫人不放心,晓得祖母担忧,这就返来了。”
“是啊。陛下直接给我指块藩地也成,也不消多大,一个村一个乡的都行。”穆安之旧话重提,“不如你就直接给我指块藩地,我就藩也好。”
穆安之转成分开,唐驸马望一眼天涯流云飘远,顺着宫中风雨班驳的青石路慢悠悠的回家去了。
然后,穆安之干了件震惊朝野的事,他在第二天早上早朝后堵在昭德殿门口,亲口对着当朝首辅裴相道,“如玉不过是替我说两句话,何况那话原也没说错,如何就扳连到你们裴家高门高第了!晓得的说裴相是一朝首辅,不晓得的还觉得是缩头鳖哪!”
“是。”小易给小凡使个眼色去拿腰牌,看穆安之不留意把手里的杨梅捏服从子泥,红色果泥伴着浆水流下来,倒似流了一手血似的,赶紧拿帕子给他略擦了擦。穆安之顾不得这些,拿上腰牌就带着小易出宫去了。
“外头那里能跟我们宫里比拟,宫里端方礼数,乃天下表范。”
穆安之瞥素霜一眼,“那便可惜了的,这几日我出宫就藩,素霜你还是回皇祖母那边去吧。”
“朕真是谢你如此体贴了!”穆宣帝把手里茶盅往几上一放,收回不轻不重的“啪”的一声。
穆安之晓得,凤阳长公主进宫,穆宣帝必定会去慈恩宫用午膳。姐弟干系一贯和谐,穆宣弟对唐家亦是信重非常。穆安之想,现在回宫怕要被蓝太后叫到慈恩宫用膳,他是不肯定见到穆宣帝的,倒不如在外头用膳费事。可穆安之并不喜宫外炊事,他用惯宫内精美饮食,并不以为宫外饭食就比宫中甘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