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桂惶惑然一头是汗,被喜子拉住胳膊,这才回过神来,掌心一把盗汗,好半晌才开了口:“爹呢?”
第二日石家的车一推出去,立时就卖空了,虎帐里的工事临时停下,只要匠人还在,兵丁都回营中去,闹过水匪,几个把总千总不肯再把兵借出去做工,石桂也没这很多饭要送。
大风天赶上闹水匪,再加上家里办丧事,石记竹筒饭连着十来日未曾开张,开张起来还是买卖火爆,得幸亏这些人离不了港,船埠上也已经有人推着车卖饭卖水,若不是来往人多,石家的买卖只怕要减去一半儿。
石桂嘴里咽着粥,秋娘口上说着买卖,内心怕也不肯意她去烧纸叩首,咬一口腌瓜菜点点头:“我去忙铺里的事儿,娘不必操心旁的,先让爹把伤给养好。”至于伤好以后的事,又是另说。
轻悄悄上了船,一个个掂着刀过来,被这些人给冲散了,乱刀砍起来,石头驮着俞婆子,竟在人群当中找着了小艇。
石头的腰伤怕不能好,磕在船上,又劳累多年,还划了一夜的船的,积年的劳累一齐发作出来,办丧那一天竟直不起家来,反是秋娘几个脸上少有戚容,邻居见了,还都叹他是个孝敬的。
这事儿还是石桂走后几天里出的,跟漳州闹匪没隔上一天,本来那些人也是叫穗州的水兵赶畴昔的。
都是小买卖,哪一头都断不起,石桂带着王娘子回了饭铺,才一开门肖娘子就来了,另有张三娘,一个个都等着,几小我把锅碗洗涮一回,又把车掠过一遍,先把肉炖起来。
此时另有贪财的,想趁着乱去摸些货,石头本来就是托了熟悉的船家带他们回籍去,身边那里有货,只背着一个老娘逃命去。
石头要救她的命,先把她抛下船去,死的人这很多,没到清理尸首的时候,他跟着便自家往下跳,腰正磕在小艇上,这些水匪都是坐着小艇来的,趁着货船停在沙草滩边,夜里涨潮时来。
等拍开了门,堂屋里七手八脚的点起灯来,王娘子跟松箩两个也被秋娘接过来一道住着,几小我清算了床,煎了汤来,一摸俞婆子已经手脚冰冷,口鼻没有半点气味了。
水匪盯的是货,这半船人却没甚么好爱惜,上来就是先杀人,杀个洁净把尸身抛下船去,带着船跟货开回岛上去。
街坊天然也有些闲言碎语,可秋娘石桂一个个都忙,谁也听不见这些,一转眼就见不着人了,便有些非议,也无处可说去,只晓得这家子在船埠上开了饭铺。
为着俞婆子的丧事,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消出去,买菜买肉还得费钱,辛苦拼了两个月,还是没攒下多少钱来。
又忙了几日,待石头爹能靠着枕头坐起来了,秋娘来寻了石桂,坐了半日都不开口,好半天赋道:“就让你爹住下罢。”
手上有了钱,石桂这才心定,可不能为着办丧,就把这点根柢给掏没了,铺子重又开起来,卖糖水的老板娘满心欢乐,一样是付租钱给她,石家卖饭跟不卖饭,她的铺子收成要差上几倍。
几小我才登陆就被拿住了,一传闻是逃生的,再看还带着一个老妇,身上血迹未干,何时发的船,何时泊的岸,说得一清二楚,立时派了船去剿匪,又问他们城中可另有亲人,石头这个模样,只能往秋娘这儿来。
石桂返来的头一件事儿,就是往屋里头计帐去,一家人的吃用开消都从店里来,秋娘说歇了几天的买卖,算一算一日就少了十来两的进帐,家里根柢薄,一家子如何也吃不起成本,明儿就得完工,一天都不能再迟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