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桂替她奉了茶来:“我既应了女人,就替女人经心,这事儿如果这条路走不通,倒不如逛逛旁的路。”
本来夜里就吃活鱼脍,盘子烧成重瓣莲花状,鱼肉片得蝉衣也似,一瓣瓣叠起来,外头就有冰,搁在冰上送出去,拿秋油调了酱,沾着酱吃。
用刀雕成象生生肖石桂便不能了,素尘用小刀刻得很多人物,待粥熬好了冻起来,便把这些小人立在粥上,分送各处去。
教诲她的嬷嬷打小就奉告她们这些小宫女儿,存亡由命,如果叫分拨到蒹葭宫去,那就只能自求多福,那一名贵妃向来不懂甚叫刻薄顾恤,非论你的端方是好还是坏,逢着欢畅天然得赏,如有半分逆了意义,就是一卷草席扔到乱葬岗去。
叶文心长眉微蹙:“我也晓得难,这才交给你,旁的人我也不能信。”
光是当个教养姑姑也太大材小用了,裴姑姑听了便笑:“如许就很好,我不喜多事。”石桂是想问一问,叶文心这边幅到底有甚么讲究的,晓得她嘴快,没成想她的嘴快成如许,干脆不再提,天长日久,如果待她以诚,不定就有说的那一天。
隔了会儿,石桂出去了,裴姑姑昂首冲她笑一笑:“你如何来了,再跟她们一道多乐乐就是。”
叶文心也亲手拼了一幅,着人捧着瓷罐送到叶氏处,没一会儿叶氏的礼也送了来,回的也是粥,送东西的玉兰指一指冰碗:“大少爷说了,外头过腊八都玩这个,想女人这儿没得,给女人送来。”
石桂是看过信的,沈氏字字藏着机锋,此时叶文心挑了然,她便点了头:“裴姑姑嘴快,倒不定就能问出来。”
石桂也跟着一道玩,她的记认是从耳朵眼里取出来的银丁香,一把就扔了四个赃字,一众丫头面面相觑,叶文心倚着枕头便笑:“了不得了,这丫头当了个赃官儿,还是个上头有人的赃官。”
话匣子既打一些了,石桂也不在乎她说多说少,先问明白了裴姑姑是几岁入的宫,又问了她本来在哪儿当差,裴姑姑看她年小机警,倒情愿说上两句。
隔一日就是腊八节,宫里要冬祭,家里也要家祭,这同冬至拜祖宗又不一样,田间地头井台灶台,都要供上一碗腊八粥。
轮到现在这位皇后掌凤印了,宫里的宫人日子不知好过了多少,季节的时候有吃食,常日里还能往园子里作耍,端五划彩舟,冬至走冰船,毛键子打陀螺,长公主最爱这些,宫里也不由止,宫人们一是凑趣,二是解闷,里头倒有很多妙手。
玉兰的眼神闪闪动烁,别个女人也都得了,都是宋荫堂自个儿雕的,可却只要叶文心这一朵是重瓣的,也不知费了几个萝卜才刻好,一枝双蒂,太太看了就怔住了,隔了好一会儿才叮咛她送过来,玉兰接了赏,笑盈盈出门去,说不得这位表女人今后还就是大少夫人了。
裴姑姑倒也不由着叶文心玩乐,看她兴趣颇高,便由得她去,大师子的女人打小养到大,德言容功挑不出错来,不同只在待人接物上。
叶文心的记认是从手上脱下的玉戒指,六出素尘几个也都有银有金,色子四周刻了字,德才功赃,一把六个扔出去,点着数儿数,哪一个最多,就按着图往哪一格里走。
活鲤鱼切成片,这会儿的鱼肉肥,叶文心倒吃了些,又烫黄酒给她,怕她吃得凉了肚子痛,一层子笑笑闹闹,叶文心却往屋里歪着,说酒上了头,由着丫头们玩。
石桂不料叶文心竟把这桩隐蔽奉告了她,正兀自吃惊,叶文心却冲她点一点头,这事儿她除了交给石桂,再也没有旁的人能流露,既信了她,便不再相疑,跟着又道:“你办事我一贯是放心的,这事儿的干系,你也明白,万不能叫别个晓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