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吊到了嗓子眼儿,石头爹最是诚恳不过,别个叫他等着,他必是等着的,如何会走开了,石桂一手抓着门框,眼睛不来往归去看,那小厮逛了一圈没寻着人,返来便道:“都寻过了,没见着人,怕是来蒙事儿的,蒙了个名字,公然有人叫这个,这才从速走脱了,一看就是个泥腿子,头一回干这行当。”
这些话他也不会说,石桂给他添面,办冬衣是来不及了,抹了泪问:“爹是如何来的?来了几日?家里可好?娘如何样?”
石桂不晓得详细,可如何不蒙别人恰好说是她,想到石头爹出来跑船,说不得还真是他找来了,一起走心口一起怦怦跳,向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,内心又怕那人不是,几次台阶都没踩实。
石头本来就不是她亲爹,石桂才要回身,往巷口一瞥,见有个灰扑扑的人影往这儿来,一步步走得极慢,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去看,石桂眼睛迷蒙,如何也瞧不清楚,小厮却已经叫起来:“正找你呢,你往哪儿去。”
淡竹还不放心,细心看她一回,晓得她自来要强的人,许是不想让人瞧见,停下步子:“那你去罢,我去幽篁里,再叫小我来服侍着表女人。”
石桂急慌慌要往偏门去,撞着宋勉,一句堂少爷还未出口,宋勉就问道:“你这是如何了?挨罚了?”
石桂一下子靠在门框上,才还怦怦直跳的心,一下子冷了下来,那小厮看她如许倒同她搭话:“你是外头买出去了?”
一碗排骨一碗大肉,都是酱油汤,面条放得足足的,小厮的嘴巴可比石头矫捷很多,两句话就要了碗来,石头扒拉了面条,这才感觉身上有些暖意,一口喝了半碗汤:“我是船上烧水的,就挨着锅炉子,那里感觉冻,还是出来了,才晓得冷。”
石头一声短打,如许冷的天儿,身上还没一件厚衣,半年不见,人又黑又瘦,石桂眼睛一望他,就晓得他跑船吃了苦头,嘴里的团子和着眼泪一道往下咽,囫囵吃了两个,这才想起问他:“爹吃了没?”
石桂眼巴盼望着长巷绝顶,这儿是尚书巷,说是住着六部尚书,实则当官人家都住在这一块,就怕她爹那样诚恳木讷的人跑错了门,如果冲撞了人,说不得还得挨板子。
石菊是家生的,再没有爹娘寻上门这么一说,石桂晓得她是美意,可这会儿哪还能分神想旁的,连冲她点头笑一笑的工夫都没有,可听了淡竹的话,内心倒结壮起来,顿下脚步道:“我晓得了,你归去罢。”
倒是个小布包,石桂正想归去取,拿在手里一看,一大把铜钱,另有些小坠子碎银子:“表女人见你不在,问了一句,立时就要叫人给你送钱来,还是太太说了,大锭的也不能用,不如赏些铜子儿碎银。”
如果真的上了门,也好让石桂跟家人聚一聚,免得她还得挂记差事,石桂别过淡竹,一起往偏门上去,清楚还在四九里,却一脑门都是汗,手心后背汗涔涔,内心期盼着是,又想着若真是要如何办。
淡竹笑一笑,伸头往里一看,便晓得石桂家里贫困,微微感喟一声,能这么千山万水的找了来,怪道她心心念念的要回家呢。
要不然也找不着地儿,宋老太爷是太傅,一问宋太傅家,无有不知的,给他指了道,一起摸到尚书巷来。
石桂胡乱点了头,勉强笑一笑,还不断念,口里应着小厮的话,眼睛还往巷子绝顶看去,还是没小我影儿,她蹙了眉头,那小厮又劝道:“你可别站着了,从速出来罢,才刚阿谁一看就不是你爹,你们生的半点也不像。”
石桂更加忍不住眼泪,出了门央那小厮:“小哥替我买两碗面来,要荤浇头,越多越好,我身上没有,等明儿补给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