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姑姑说的如果渐渐办来,天然最好,可这会儿正急,那里还赶得及换了金珠打孔,石桂点着匣子里的东西,金的玉的是有很多,可拿样都不便利带在身上,还是包了一大包铜钱,明儿交出去,往钱庄里换成银票,两贯三贯总能带归去。
第二日一早,石桂起的比裴姑姑还早些,早早就奉上了弟子茶,拎着大包快步往门上去,商定好了一早来取,她连饭也不吃,出门的时候院子里扫院的丫头还没上差,一院子的积雪,石桂踩着雪出来,到了门上,偏门还没开。
六出翻一翻桌上的布:“你筹算做两件不成?”
石桂点点头:“我爹必是舍不得去办件裁缝的,这天寒地冻,便是烧炉子总也得有件御寒的衣裳。”
石桂这么干站着,那里扛得住冻,脚不住跺,伸了头往外头看,爹既承诺了她,必定是要来的,数着时候,比及巷子外头都有人声了,还是不见别人来。
宋勉没钱,在正门进收支出门房要留意问他去处不说,往哪儿去还得安排车轿,他那里摸得出坐肩舆的钱,干脆就走偏门,往哪儿还便宜些,本来是走惯了田间地头的,金陵城走起来半点儿不吃力。
宋勉皱皱眉头,看着石桂手里这么一包东西:“是往哪个渡头,甚么姓名,我去送罢。”石桂不料他竟肯帮手,怔在原地,宋勉把书一卷,伸手来取,石桂感激道:“就在桃叶渡,是贩茶的船,叫石头甜水镇兰溪村人。”
恰好又遇见了宋勉,腊八学里放假,他取了书籍要出门,走正门不如走偏门,破钞一二个铜子,行个便利,还没走到门边,就瞥见石桂滑倒在雪地上,从速伸手。
繁杏淡竹几个的东西是要还的,除了还给她们的,石桂还想着要给秋娘捎些甚么归去,可跑船的人都是住在一处,钱带很多了,总不是一桩便利的事。
石桂比叶文心更早回幽篁里去,一院子的丫头都晓得她爹找来了,六出素尘拉玄月,玄月同石桂在别苑起就在住一个屋了,晓得的详细,左一句右一句全说了,一面说一面又叹:“走得如许远,也没能逃脱,她需求把银子都取出去的。”
一面剪裁,一面要淌泪,石头本来生得结实,跟着跑船倒成了个精瘦的男人,脸上晒得也不知褪了几层皮,脖子叫炉火熏得十足红,手脚上俱是老茧,比在家里种地的时候,老了好几岁。
掖了手回耳房里去,还懒洋洋的打个哈欠,嘴里咕咕了两句,往炉子上的茶壶里倒出些茶叶沫煮点陈茶吃。
这一夜又下起了雪,今岁夏季就少有晴的时候,灰蒙蒙落起雪来,屋里越来越凉,石桂缩进被子里,向来没有睡不着的时候,恰好今儿夜里走了困,内心一遍一遍想着兰溪村。
连着秃顶顶上毛也要拔一根,上了门还不能赶走,显得这家子心狠,破钞一碗茶钱,金陵城里转一圈,再上你家门。
夏季里发的棉花还不足下的,石桂拆了自个儿一件棉衣,把里头棉花取出来,剪了厚葛布,给石头做冬衣。
石桂一夜几近未睡,恨不得腋下生翼,能去看一眼秋娘喜子,内心清楚感慨万千,却恰好得僵着身子一动不动,怕扰着了裴姑姑,咬着被角盯着窗户,等外头天光一点点的亮起来。
冷巷子里平常也无人出入的,卖花卖珠子,这大雪天的丫头们也懒怠,哪肯出来买这些个,何况天儿还如许早,他又看了眼石桂,内心暗哂,看着倒是个机警的,原是个聪明面孔笨肚肠。
一时之间三人都不再开口,春燕抓两大把铜钱,包在青布小包里,淡竹几个有摸环儿坠儿的,繁杏更是触着悲伤事,解了腰上挂的红玛瑙坠子,扔在布包里。淡竹这才一起出去送钱,就怕送的不及时,人已经走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