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桂还是头一返来叶家,只听六出素尘说过叶家在扬州城里有个好园子,金陵城里就不一样,贤人眼皮子底下,哪个敢违制造院,便是颜家因着皇后封了一个国公,那园子也不算好处所。
明月摆了手,满脸不耐烦的模样,摆摆手道:“没了没了,下回请早。”
叶家的院子在厚德巷里,过桥串坊,预备的东西多,实则路程并不远,那儿早就开了大门驱逐,冯嬷嬷早一步先到,早已经安排起事来,两个主子也得吃年饭,既是吃年饭就得按例来,一样样点了,安排专人去做。
石桂一贯晓得叶家敷裕,却未曾想叶家富成如许,里头必定不洁净,再是织造还补过颜家的亏空,这些钱又是打哪儿来的?
明月头一回进城,身上揣着半钱银子,看那铺子跟前都排着人,再看酒楼开着门,有桌有凳另有送的香片,屁股才挨着,堂倌便笑问:“小道长吃用甚?”
明月买了纸归去还得裁,裁完了抽上几张,画出几张符来,走动很多了,天然有问的,圆妙观里符咒灵验,买归去保安然的极多,他做个无本买卖,一次也未几,就只十张,回回都能卖上百来文钱。
拦了石桂来路的不是别个倒是明月,他身上的道袍称身了很多,鞋子好好套在脚上,头发洗洁净梳成一个髻,拿蓝布条绑了,脸盘虽不白净,却也精力,腰带扎得齐划一整,石桂打眼一看,竟没能认出来。
这些个师兄买纸都是一刀一刀买,朱砂这些观里就有,取用不尽,比外头这些还更好上些,宫里按月给张老神仙送东西,朱砂就是顶要紧的一样。
他在观里还干些打杂的活计,可圆妙观却比金陵城里要热烈多了,光是庙门口办的庙会,那就乌泱泱满是人,除了卖花卖粉卖吃食,好来的人还要往观里上一柱香。
石桂先是欣喜,跟着又看他手上拿了个小篮子,里头盛着瓷盒黄纸羊毫,显是叫人差出来买东西的。石桂还记得他那会儿说要留下来的话,这么一看就是真的在圆妙观里当羽士了,伸头一看:“你买这些是为着画符用?”
车子一停在门边,她就迎了出来,叶文澜早就坐得气闷,车子一晃一晃,叶文心又不准他话本子,才刚那《白塔记》,他正听了半半截,从速取了书,一起往书房去。
他们本来就是同亲,明月又最机警不过,立时应了:“我晓得宋家,在尚书巷里。”一本端庄的承诺了,同石桂挥手道别,一起跟了她,见她找着了宋家的车,这才站远了看着。
在观里那是吃不着,都出来了,如何能不尝尝人间炊火,明月每个月替师兄们跑一回腿,从城外到城内要走很多路,观里的羽士有个好徒弟顶着,养尊处优惯了,有甚事都差了底下小的跑腿,既教唆了人,天然得破钞几文茶钱。
“和尚经念,羽士画符,这叫道法天然。”他点头晃脑,提一提篮子,正要夸口说自个现在短长得很,还没开口呢,便有人过来问:“明月小徒弟,安然符另有没有了?”
石桂把书递进车里,又问叶文心要不要尝尝果子点心,玉絮拦住了:“外头的也不晓得洁净不洁净,这么个走法也不知走到哪年代去。”
说是配在身上解厄除灾,凡是进观进庙的,都是老妇人居多,明月仗着自个确是圆妙观里出来的,东西只真不假,配了他的符,功德天然都算在他的头上,这才越来越火红,回回十张供不该求。
叶家的院子不能同宋家比拟,也是精美小巧五脏俱全的,门前有轿亭,进门又有垂花门,一起出来另有个小院子,廊道凹凸,建出山川势来,走过一段就是叶文心的内室,里头安插的比幽篁里还更都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