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宵灯节这一天,叶文澜叶文心姐弟两个穿戴大衣裳,都是上红下黑,叶文心还头一回簪起了金钗挂了七宝璎珞,她自来清雅出尘,穿红戴金反倒显得身材太弱,簪金带宝,午间就在屋里摆了宴,跟弟弟两个吃元宵。
叶文心几次考虑,到底把那心机压下去,现在且不是想这些的时候,她清算了心机,宋荫堂却时不时就送了小玩意儿过来,他办事一贯是殷勤的,不独幽篁里有,松风水阁清冷馆到处都不落下。
叶文心捏着华胜上细细缠着的金丝,抬眼儿看看石桂,这个丫头向来心眼子都极多的,可这事儿她总不会懂,叶文心叫她来守夜,也不是真的要透露甚么,只石桂在她身边她更心安些。
叶文澜闻声姐姐发问就把脸搁到迎枕上,长长叹了一口气:“我也想偷懒,恰好院子里头一个愣头青是冒死三郎,他屋里的蜡烛夜夜都要点到天快亮,一大早就读书,有甚可读的。”他打小就不是勤奋的孩子,别个三遍才明白,他闻一知二,到第三转意就不在了。
石桂不得闲,把东西托给了葡萄,叶文心预备着要去圆妙观,余容送了一顶风帽来,她这回没带着泽芝,自家来了,进了屋子便斯斯文文坐着,喝了半杯茶,这才把东西拿出来:“太太说十六庙会那天,带了我们一道去给三清上香,出了城风大,这才给姐姐送顶观音兜来。”
石桂接了食盒子,走到门边还叫玉絮喊住了:“你可晓得话该如何说?”
叶文澜浑然不在乎,看着这两只小东西,像登山似的爬他的腿,尾巴一剪身子一扑,扑他胸前璎珞上的流苏。
玉絮看她皱眉,内心了然,如果半分意义也无,那也不会皱眉了,她怕触怒了叶文心,正色应得一声,叶文心微微叹出口气来:“今儿你给我守夜。”
叶文澜也穿了一身大红,团在罗汉床上,两只猫崽子在他身上爬来爬去,肉垫踩着他的大衣裳,翘着毛茸茸的小尾巴,爪子伸出来,一不留意就在衣裳上勾出一条金线来。
也就因着资质高,读誊写文出口成章,那篇给老太爷寄的文确是他写的不错,却不似老太太说的那样到处都好,宋老太爷只说他飞采飞扬,若作诗写词必是好的,写文章便是华而不实了。
这句可儿意夸的却不是宋余容,而是宋荫堂,叶文心怎会听不出来,她本就心头意动,添了无穷烦恼,闻声这一句,蹙了眉头:“偏要你多话,我会不知,我记取有一匹百蝶穿花的洋缎,取出来等会给二mm三mm送去。”
繁杏倒是记着了松节的家人,特地跟高升家的说上一声:“姑姑下回挑人也细心着些,一家子烂肠烂心肝的东西,也能进院子不成?”
叶文心嗔她一眼,要真这么简朴倒好了。
松节的丧事到底办了起来,叶氏派人去问一句,松节的嫂嫂也还没蠢到底,已经捏了大把银子,笑着把事儿办了,买了一付薄皮棺材,蒸上五十个白饽饽,点上白蜡,烧两串纸钱,请人抬了棺材出去,也没甚个点穴的说话,阴暗先生都没请,草草埋了。
办这一场葬事,反而拿了很多白包,数一数竟不亏,乐得把钱捏在手里,松节的屋子理出来,给自家闺女住。
叶文心心底不时泛着波澜,看着这灯挂起来又不是,拿走又不是,石桂看她如许烦恼,笑得一声:“女人就拿它当个灯看,就是一盏灯笼罢了。”
玉絮捏捏她的鼻子:“就你机警,从速去罢,我们那儿也摆了席面,等你返来吃酒。”
初九到十四,几天工夫采集了一小箱子,吃的玩的解闷的,日日都不落空,宋荫堂的小厮认门极熟,院里的丫头姐姐mm叫了个遍,奉告她们贩子有很多玩物,年里是金陵城最热烈的时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