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文心看着弟弟玩闹,伸手替他拉拉衣领:“你这一贯书读得如何了?年里可偷懒了?”宋老太爷治学最松散当真不过,自家的孙子半晌都没放松,到了叶文澜这儿,既受了托负,又晓得他有些聪明,更不能叫他懒惰了。
叶文心却有些心不在焉,把那观音兜拿在手里看了好久,玉絮还先把那一件洋线番丝的鹤氅取出来,恰好配这个观音兜,抖落开挂起来拿香熏过:“二姑姑真是个可儿意的。”
可他才多大,能作出来便不轻易,这才肯教,书读了个囫囵,日日作一篇文,还奉告他一日不动笔就秃了,资质再高,也得下苦工夫。
宋勉在宋家眼里就是个穷亲戚,也就读书上头有些天份,也得看考不考得出来,冯嬷嬷就近照顾着叶文澜,也没拿这个堂少爷当一回事,可同一屋檐下,那便处得好些。
石桂笑盈盈:“是小少爷送了来给堂少爷的,请堂少爷尝尝扬州的技术。”既是父母双亡,也就说不上甚么团团聚圆的话了。
叶文心捏着华胜上细细缠着的金丝,抬眼儿看看石桂,这个丫头向来心眼子都极多的,可这事儿她总不会懂,叶文心叫她来守夜,也不是真的要透露甚么,只石桂在她身边她更心安些。
叶文心几次考虑,到底把那心机压下去,现在且不是想这些的时候,她清算了心机,宋荫堂却时不时就送了小玩意儿过来,他办事一贯是殷勤的,不独幽篁里有,松风水阁清冷馆到处都不落下。
叶文澜摇了点头:“那里是大表哥,说是宋家属里的那一个,大雪天在凉亭里读书的那一名。”他在床上打了个滚,脚往前一抻,两只盘在他腿上的黄猫儿被挤到炕桌下头,缩在里边喵喵叫着不肯出来。
膏粱后辈哪肯听这些,宋老太爷前边说,他跟着就丢过脑后,叶文心一听就抿了嘴儿笑,嘴里含含露露:“你竟也有这么一日,大表哥如许勤奋?”
裴姑姑乞假回了奉侍所过年,石桂得了闲才气给叶文心守夜,夜里抱着铺盖过来,灌了汤婆子,睡在熏笼上,烘得人发热口渴,倒了一杯香兰饮,一气儿喝尽了,这才看叶文心拿着那一枚华胜,攒眉苦思。
这一句话就算是断了松节嫂嫂的想头,这家子且还不晓得,还往管事的婆子跟前送吃送喝,院里少了人总要补出来,把自家女儿不拘塞到哪个院里,今后家里就又多一份进项。
这么行事,倒叫人吃不准意义,叶文心不想,底下这些丫头却一个个替她焦急起来,送来的东西不过是鹞子陶件竹编小篮子,最出挑的算是一件泥金的喜鹊摆件,也能说是合着春意送来的,连冯嬷嬷都没法在宋老太太跟前说嘴。
叶文心心底不时泛着波澜,看着这灯挂起来又不是,拿走又不是,石桂看她如许烦恼,笑得一声:“女人就拿它当个灯看,就是一盏灯笼罢了。”
“你说呢?”叶文心久久不说话,好轻易问出一句来,石桂却答复不了,半晌才道:“好好处坏处,女民气里都稀有,这事儿不能问别人,只能问自个儿。”
叶文心若能拿的定主张,也就不问石桂了,她拢一拢身上的寝衣,想起来又有点面红耳热,石桂在这上头还真不能帮她甚么,她本身都不懂,更别说教人了。
叶文澜也穿了一身大红,团在罗汉床上,两只猫崽子在他身上爬来爬去,肉垫踩着他的大衣裳,翘着毛茸茸的小尾巴,爪子伸出来,一不留意就在衣裳上勾出一条金线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