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三太太生得富态,一张圆盘脸,饱满的耳垂上头一边挂着一只金灯笼坠子,张口就是一嘴的京电影,刮拉爽利,一长串说出来,伸手就撸下左手右手两只金镯子,一只给了余容一只给了泽芝,又拉了叶氏手:“表弟妇妇是个有福分的,后代双全呢,哪像我,只要三个臭小子,上房揭瓦下河摸鱼,不没他们没闯过的祸。”
赵三太太平生最对劲的事,就是连着生了三个儿子,小儿子过继给了二房续香火,今后赵家的一多数儿都落在自家手里,内心还想着宋老太太打着帮衬大房的主张,这么一看,还是她们赚了。
内心头这么筹算好了,又怕这宋家二女人实在不登样,虽是大房说着姑母不会坑自家的话,可离得这么山长水远的,保不准有甚不好,进了门就留意看着,眼睛恨不得瞪成铜铃大。
宋老太太跟大房的大老爷是亲兄妹,二房三房本就隔了一层,几辈儿不分炊,也就是因甜水井分不得,看着那些个子孙抢水井的,两边都想得,既得不着,就往水井里头下东西,打得难分难明,一家子式微了。
赵三太太实则从没见过这位姑太太,她嫁进赵家的时候,宋老太太已经出嫁了很多年了,两家隔得远,也只年里节里走个礼,可跟着宋老太爷的官位越来越高,赵家既是姻亲,再没有断了这门亲的事理。
来的时候就晓得宋余容不是叶氏肚里头出来的,若真是,这桩美事也落不到自家头上,赵三太太自知比上不敷,比下不足,大师子里头的庶女讨返来,筹划家业打理家事,正恰好好。
松风水阁里头一片喧闹,赵三太太算着日子就要到了,余容还在念佛,把一卷经籍读完了,这才起来理了理衣裳,紫楼掀了帘子出去报信:“女人,赵家人到了,老太太叫女人们去见一见三舅伯母。”
宋老太太是燕京人,娘家也是当官的,在大兴是几代的富户,靠着两口甜水井起了家,自□□的时候起,日日担水卖给富户,光是这一笔的赚头,就充足赵家在大兴买田买地盖了大宅子。
赵三太太来了,天然是先跟姑母存候,若说繁华,宋家在金陵城这寸土寸金的处所,天然不如赵家几辈在大兴的宅院宽广,可一看门前竖的杆,一家家邻居的官位,那便又不不异。
石桂统共买了四斤肉,做成肉干倒能装两罐头,除了幽篁里,还往繁杏几个那儿送了些,鸳鸯馆不开荤,吃这个也算解馋。除了送人,还裹了一大包,紧紧扎起来,预备着给明月。
玉絮手上拿着一片,一面嚼吃着一面点点那鼓鼓囊囊一包肉,问她:“你做这很多是要做甚?防饥荒不成。”
石桂笑一声,指了指竹林里头那一株打眼的红梅枝,春日里插在地里,那折断的根须竟建议芽来,湿土敷着生根,又把打碎的蛋壳儿盖在上头,这些日子花朵没凋,竟又出了新花苞来了。
赵三太太说不准今后就是她的婆母,她一起走内心跟着一起打鼓,如果个驯夫君也还罢了,如果个抉剔的,又如何好拂了老太太的意。
因着宋老太太娘家人上门来,又在老太太的寿里,便给下人们还多加一道大荤,拂尘宴就办在院里的水阁,比着叶文心姐弟来时那样,开了两间堂屋,摆了男女两席,当中隔一座大屏风。
何况这一回老太太还成心把宋家的女儿许配给赵家的侄孙,两姓再攀亲,不昌大也得昌大,赵家派来的人,是三房的太太,带着二儿子,算一算,恰好配宋家的庶出女儿。
赵家三房人家,自也不是铁板一块,大房有子,三房有子,二房却无,里头光是过继的事儿,便跟大房起了嫌隙,大房因是嫡支,已然占了一口水井,二房三房同声同气,再没想到宋老太太会抛了这么根枝条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