拆开包裹才见着里头塞着一把钱跟一只银镯子,就是春燕给的那只,秋娘还是给塞了返来,石桂捧了衣裳,眼圈一热又要掉泪,从速忍了归去,坐到床沿上,捏着那只银镯子看了很久,伸手套到腕子上去。
既能来往,石桂就想着渐渐劝他们,她自家也要开财路,花儿不能掐竹笋将下市,没能接上的东西,打络子做绳结也成,早一天攒出赎身的钱来,她就早一天重得自在身。
这手镯也不过在秋娘腕子上挂一会儿,归去只要落了于婆子的眼,必定要拿了去的,秋娘也是这个想头,她捏动手镯看了丈夫一眼,叹口气,石桂笑一笑:“留着作本钱也好,似山底下那些船夫,贩货出去也是满船来满船走的。”
石桂一听就皱了眉头,跑船可不一两日的工夫,秋娘一小我在家,又要顾田又要带孩子,如何忙得过来,更不必说另有个抉剔的于婆子在,石头不在,秋娘更加要受她的搓磨了。
这番进城来,就是说要给她扯布的,于婆子瞥见有了布钱,又要打两银簪子,说要给她压棺材,口里半点儿没有忌讳,说她半截埋黄土的人了,另有甚个不好说的。
秋娘一见她皱眉毛就晓得她内心想的甚,悄悄碰碰她:“娘采茶还攒了些钱的,等我们下返来你乞假一天,城里走一遭,带你去吃水磨团子。”掐了她面庞一下:“小馋虫,给你吃肉馅的。”
秋娘是看过她才哭的,晓得她确没挨冻挨饿,内心这才好受了些,如果她受得痛苦,这会儿怕是要晕畴昔,看了露在外头的手跟脸还不放心,又来回摩挲她的胳膊背后,晓得身上没伤,吊着的一口气儿,这才松下来。
自中午说到要傍晚,这才晓得他们还要坐夜船归去,石桂急着去灶上包了馒头,又把自个儿做的腌笋给他们带上,说定了隔上三五个月再来,一起把他们送到山下,孔娘子晓得是石桂的爹娘,倒让他们搭了船,石桂站在渡口,伸长了脖子看着船一点点摇走,水面粼粼泛着金波,影子成了小斑点儿,她这才归去。
秋娘那里受得住这个,石头闷头干活,她在家浆洗做活,闻声别个路过都要嚼了两声,气的一贯好性的摔了门骂:“村里哪家没罹难,一样是卖女儿,我家丫头总有返来的一日!”
石桂也不确切,却说出来哄了秋娘,她不在了,于婆子也不晓得如何苛待她,回身跑归去把自个儿攒的钱拿出来,一股脑儿全给了秋娘:“娘拿着,这是上头姐姐给的,我哪时戴得住这个,给娘戴罢。”
“娘如何光看着不吃。”石桂晓得秋娘拘束,拿了一个喂到她嘴里:“娘吃罢,这些个我也还情的。”
“等他大些,再带了来看你。”秋娘摸摸她,包裹里抖开一条细棉布的染花裙子,给石桂比一比,恰是这时候穿的,这是家里才有了余钱,就想着给她裁衣裳了。
秋娘自来没同人红过脸,骂声也不响,石头更是一样,甩开膀子干活是成的,骂架再不去沾,倒是于婆子坐在门边晒太阳嚼舌头根:“吃了这很多年闲饭,也是她该报偿了。”
石桂一听内心就叹,去岁蚕僵,这一地都没出多少丝,今岁如果出了蚕,定能卖个高价,可这两个诚恳惯了,蚕僵一回就怕了,那攒钱买织机花楼的事儿也就成不了了。
石桂咬了唇,把泪水忍下去,吸吸鼻子:“待我归去,爹还扛我去赶集。”那还是她小时候的事儿,四五岁的时候秋娘抱了喜子,石头扛着她,一家子一道去赶集,闻声提及这个,秋娘连声承诺:“好,还给你买糖浇红果吃。”
于婆子对劲洋洋,省下一笔束修钱来,嚷嚷着要扯布给自个儿做身寿衣裳,秋娘气得夜里直哭,却如何也不肯动卖了石桂的钱,这才自个儿出去采茶,用这钱来给于婆子做寿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