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望海读书一道不精,还当天上掉下来一块馅饼,哪晓得再不是这么一回事,打小的时候都没如许下苦功读过书,来的第一天倒是热茶热饭接待一番,第二日就要他破题作文章,说要替他看一看读的深浅如何。
甘氏晓得了,宋之湄这头天然也瞒不住,除了东院那两个,西院里是自来没妾没通房的,金雀才当通房的时候,宋之湄便忍不得,这会儿母亲病着,阿谁通房丫头倒对劲起来,甘氏为着她受这番痛苦,她如何能眼看着甘氏受委曲。
等娶了叶氏,另娶了甘氏,他倒是想过昂扬的,何如资质有限,阿谁秀才都是磕磕巴巴考出来的,宋望海心头自知,里头若说全无宋老太爷的面子,那便欺心了,可看着书山文海一线天,他也不肯攀附翻覆。
才进门的时候她想的是安然度日,对着宋老太太恨不得伏低作小,宋望海那会儿还当这个嗣子有多么风景,老太爷都已经坐到这个官位上了,好歹也得给他弄个官做,哪晓得卡在科举上,好轻易中了个秀才,举人进士就一步都上不去了。
反是宋之湄脸上变色,她才刚扒住了太子妃,说不得再寒暄两回,花宴就能发了帖子给她,此时要走,前功尽弃。
夏至节这日,金雀到底没忍住,把裁的新裳子穿的长珠链儿戴了出来,对着甘氏院里人不敢说,外头哪个不晓得,是老爷单赐给她的。
本来父亲对他的希冀也不过是安安生生读些书,再老诚恳实讨一房娘子,连亲都订好了,从小到大,就没听他说过为官作宰的话。
甘氏到夏至的时候勉强能走动,由宋之湄扶着,往老太太跟前存候去,闹成这模样,也还得关上门过日子,老太太的气没消,甘氏也晓得这事儿善了不得,顶着头上的伤,去同老太太叩首。
他自个儿也不明白,在家的时候万般都说他好,如何来了金陵就事事都不快意了呢?年纪越长越是如此,若说未曾悔怨过兼祧,也确也悔怨过,等再想一想金陵的日子,他又不肯意归去了。
宋之湄也陪着跪下,母女两个再加上宋敬堂,在宋老太太的永善堂里跪了一地,老太太长长出一口气,耷拉了眼儿,手上转着一百零八颗的紫檀木佛珠儿:“非是我逼迫你,你也得看看自家办了甚么事,你后代俱在,我给你留几分脸面。”
她生了去意,宋之湄却不肯就这么走,狼狈如丧家之犬,比她伏低作小去奉迎两个庶出的mm还更叫她不甘心,内心正不得过,忽的接到了陈家的帖子,说荷钱出水,请了几家女儿,一道去陈家赴花会去。
宋家那两个,也就是看着老太太摆了寿宴,这才跟着想起要作寿,动静送到金陵城,总得送份贺礼去,干脆让这几位一并跟着回籍。
甘氏眼儿一扫就晓得女儿要心头筹算,从速拉了她:“万不能这时候出茬子,她不过一个通房,连姨娘且还不是,同她计算这些,那是给了她脸了。”
宋之湄打小到大,就没住过一天甜水镇的屋子,让她冷不丁的挪到那处所去,她如何能肯,进了屋子便伏在床上哭,本来另有一个甘氏替她撑腰,这会儿甘氏变了主张,也就无人替她作主了。
呜哭泣咽哭个不住,心一瞬时飘到太子妃的清风宴上,一时又飘到甜水镇,出了金陵城,那里另有能有翻身之日,一辈子就窝在乡间,今后走动亲戚,她嫁了农家汉,余容泽芝嫁的就是官家子,难道让余容泽芝两个嘲笑。
甘氏面上变色,可她已经撞过一转头了,莫非还能再撞一回?宋老太太又替她寻了这么个拜寿的来由,带着寿礼去,不说自家如何,女儿的面子总算是圆畴昔了。
她身边这几个丫头,金雀是最外向的,若不是因着生得好,也不会把她提起来分豆蔻的宠,哪晓得钱豆蔻就是个纸老虎,生个儿子出来都无用,跟叶氏似的,成日一张孀妇脸,早晓得他厌得如许快,早也不必提金雀起来,给自个儿添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