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氏晓得女儿一时转不过这弯来,她本来在这儿是守着宋望海,现在不想守着了,倒不如过平静日子去,女儿归去甜水镇,这个身份寻个举人也不难,外放了当官,又是另一种活法。
宋望海给了金雀一匣珠子,金雀那里藏得住,穿起来挂在脖子里,又哄着他给她金的银的戴,甘氏天然发觉,金雀再当着她的面素衣淡裳,也掩不住脸上那东风对劲。
甘氏到夏至的时候勉强能走动,由宋之湄扶着,往老太太跟前存候去,闹成这模样,也还得关上门过日子,老太太的气没消,甘氏也晓得这事儿善了不得,顶着头上的伤,去同老太太叩首。
“敬堂就要了局,便把他留下来,挪到至乐斋去,跟着你大伯父一道读书。”老太太一面说,一面冷眼看着甘氏,这就算是退了一步了,甘氏带着女儿回籍去,儿子却能留在金陵城。
甘氏晓得了,宋之湄这头天然也瞒不住,除了东院那两个,西院里是自来没妾没通房的,金雀才当通房的时候,宋之湄便忍不得,这会儿母亲病着,阿谁通房丫头倒对劲起来,甘氏为着她受这番痛苦,她如何能眼看着甘氏受委曲。
甘氏却拉了女儿的手:“娘这门婚事,算得有脸有面了,嫁出来的时候,哪一个不说我走了高运,恨不得说祖坟头上冒青烟,可你看看我过得甚么日子,娘家那么些个,一个个伸手捞不着,凡是能替我出头说句话,我能这么白白叫人欺负了十来年?我们此时走了,总比抬着架着走要强。”
宋望海读书一道不精,还当天上掉下来一块馅饼,哪晓得再不是这么一回事,打小的时候都没如许下苦功读过书,来的第一天倒是热茶热饭接待一番,第二日就要他破题作文章,说要替他看一看读的深浅如何。
宋之湄气得眼眶泛红,可她到底不能超出母亲去措置父亲的通房,金雀总算另有几分乖觉,怕把事儿闹大了,甘氏晓得了,她手里这个把柄就无用了。
呜哭泣咽哭个不住,心一瞬时飘到太子妃的清风宴上,一时又飘到甜水镇,出了金陵城,那里另有能有翻身之日,一辈子就窝在乡间,今后走动亲戚,她嫁了农家汉,余容泽芝嫁的就是官家子,难道让余容泽芝两个嘲笑。
眼看着他那些弟子,一个个落第外任,若说满是考出来的,宋望海如何也不肯信,来的时候他亲爹娘就同他说过:“你伯父如许大的官儿,现在又只要你在了,不说大的,五六品总能成。”
宋之湄也陪着跪下,母女两个再加上宋敬堂,在宋老太太的永善堂里跪了一地,老太太长长出一口气,耷拉了眼儿,手上转着一百零八颗的紫檀木佛珠儿:“非是我逼迫你,你也得看看自家办了甚么事,你后代俱在,我给你留几分脸面。”
才进门的时候她想的是安然度日,对着宋老太太恨不得伏低作小,宋望海那会儿还当这个嗣子有多么风景,老太爷都已经坐到这个官位上了,好歹也得给他弄个官做,哪晓得卡在科举上,好轻易中了个秀才,举人进士就一步都上不去了。
甘氏半晌没有声气,宋之湄懵懵懂懂好似耳边炸雷,父亲不过贪玩些,对她到底是宠嬖的,可才刚那一句,清楚说的是外头有了人,那人还怀了孩子。
她生了去意,宋之湄却不肯就这么走,狼狈如丧家之犬,比她伏低作小去奉迎两个庶出的mm还更叫她不甘心,内心正不得过,忽的接到了陈家的帖子,说荷钱出水,请了几家女儿,一道去陈家赴花会去。
宋家那两个,也就是看着老太太摆了寿宴,这才跟着想起要作寿,动静送到金陵城,总得送份贺礼去,干脆让这几位一并跟着回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