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年往老宅送三回东西,石桂回回都有信送归去,可却没有复书送来,春燕怕她绝望,总奉告她许是走茬了,一回是走茬了,还能回回都碰不上不成,内心再急也无用,腋下生不出双翅来,除了等还是等。
高升家的确是无能,可她这个侄女此时还看不出甚么能为来,何况外头的田庄都已经是高升打理了,她再派进一个侄女来,这事儿办的可不聪明。
“今儿如何竟有肉?”鸳鸯馆里是不见荤的,少有荤吃,也是肉碎肉丁,再没吃过如许的大肉,石桂一奇,淡竹看她返来了,伸了筷子从速夹一片肉,塞进嘴里大嚼起来。
连着两回她家里都无人来信,春燕却不好让她别送了,只笑一声:“晓得了,这回说不准儿能有你的复书呢。”
她先还想拿上一小块,搁在汤里喝个冰酸梅汤,可这些个冰不是入口的,不能食用,只得想出这么个别例来,哪晓得叫叶氏瞧见了,微微一笑:“这丫头倒机警呢。”
淡竹扁扁嘴儿,石桂也晓得锦荔这一贯有事无事常往她这儿跑是为着甚,繁杏开端教她筹算盘了,这差事是她想要的,也能够是高升家的指导过她,石桂虽还没跟着管帐,可学筹算盘就是第一步,练得熟了,今后可不就是她接办了。
叶氏屋里头供得有冰,上午一盆下午一盆轮换着,石桂觑着空儿就把酸梅汤绿豆汤装在壶里,把壶埋在冰里。
石桂最怕热,本来在兰溪村的时候,她到这时节就恨不得钻进山里,金陵无山可钻,热得整天懒怠怠的不肯意转动,可又不能全不当差,跟兰溪比起来,金陵城就是个火炉子。
只要她的屋里有酱鸭子,怕是高升家的给侄女儿开小灶,淡竹去领菜的时候见着厨房里给她一个小食盒,公然吃的同她们不一样,她眼儿一翻就要同她绊嘴,石桂一把拉了她:“不就是酱鸭子,至于为这个就同跟她置气。”
她们三个一道用饭,桌上就摆着一碗白碗两个炒素,这肉有一多数儿是淡竹吃了的,锦荔端了冰碗在门边闲逛,她脚步声才一响,淡竹立时回了头,目光一扫就瞧见那冰碗上浇得红红白白,不知是甚么,可她单拿出来显摆,必是她们平常吃不着的。
石菊一听便笑了,抖着肩笑得面上通红:“一□□猪你都吃了,那你又是甚。”淡竹晓得失了口,抱了肚皮在被子上打滚:“我就是能吃一口猪,我都闻见肉朝香了。”
石桂裤脚湿了大半,撑了伞返来,进门先绞一绞裤角,抖了一阶雨水,抬眼就瞥见淡竹石菊两个正等她用饭,桌上摆了一碗沾酱煮白肉,一个鲜炒蛤蜊。
淡竹几个自跟石桂一道就算是开了荤,本来三天五天一顿,石桂往郑婆子的小厨房去,总有吃的,现在高低都没荤食进门,庄上连鱼也不送,光送些莲蓬菱角细银苗,厨房里便顿顿都做元宝蛋,卤好的鸡蛋也当菜,拿素油炸了黄金蛋奉上来都已经算是好的。
石桂立时想起来,七月是宋思远的冥寿,上回老太太替儿子山长水远的跑回镇上做法事,她还当是日子特别,这才点三百六十盏九曲黄河灯,哪晓得是年年都要做的。
淡竹吐吐舌头,公然不敢再闹了,吹了灯老诚恳实躺在床上,夏季天热,夜里也开着窗通风出去,几个先另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,没一会儿犯了睏,迷起眼睛睡畴昔,正屋里的那一束灯光,亮了一宿,经夜不熄。
淡竹不睬会她,锦荔还坐在门前把那一碗冰吃了,淡竹气得牙根痒痒,咬牙忍住了就是不开口,她不开口,这屋里另两个比她沉得住气,取出一箩儿彩纸来,折着中元节做道场时要放的彩扎河灯。
“她吃她的,非得往我们门前过,菩萨保佑她跌一跤呢。”淡竹双手合什,阖了眼儿念声佛,石桂“扑哧”一笑:“这点子事儿也值得,你可把菩萨忙坏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