锦荔还不对劲,恨不得石桂立时就出了院子,可姑姑自来没待她这个口气,这下才觉出委曲来,抽抽泣噎要哭,还是乖乖跪下了,又想着里头怕要歇晌午,无人走动的时候总能坐一坐。
可他看着石桂的模样,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,回回见她,她老是乐呵呵的,便□□娘追打,也半点不气弱,此时抖着嘴唇,话都说得艰巨,想着自家父母,竟垂了头不去看她的泪眼,伸手接过来:“我能办的,我必然会办。”
高升家的原还想着今后这个侄女儿扶起来了,老是姑表亲,哥哥家里这些年也积得很多,又只要这个女儿,说不得结一门亲也是好的,可看看这个丫头,家里使了这很多力量,竟还比不过外头来的丫头。
石桂倒在床上,狸奴跳到她身边,喵喵叫了两声,看着淡竹又是给她盖被又是喂她温粥,歪着脑袋,一爪子搭在石桂的手掌心上,软绵绵又叫了一声。
石桂一口气没提上来,猛得咳嗽了一阵,涨得满面通红,拉住石菊:“里头可有熟悉的人家?”石菊这才听出她的意义来,她自家是必出不去的,托了人探听探听,说不准就能得着信。
繁杏还伸手替她捋捋头发:“你们看管着她罢,这东西调一勺是一勺,别一气儿给她吃了,我晚间再来看看她。”外头锦荔还得摒挡,叶氏此时是腾不脱手来,端的晓得她说了甚,东院看不看重是一回事,下人放到嘴上说,如何也讨不着好好。
她对着葡萄说,葡萄一句都接不了口,只会垂泪,对着淡竹说,淡竹却接过口:“那是天然,菩萨都保善心人,你爹娘没忘了你,菩萨天然要保佑他们。”
宋勉就在至乐斋中,总能听很多些,楚地大水已是大灾,隔得这些日子,伤损从一百户到了四百户,又是夜间山洪倾泄,多少人睡梦当中遭了灾,连逃都不及逃。
石桂两日没吃,身上一阵阵的发虚,高升家的面上难堪,对着春燕还点点头,拿眼儿一溜,也不晓得这么个野丫头如何竟得了春燕的眼。
这五两银子却叫淡竹咋舌:“你哪儿来这很多钱。”
瞥见比及了亲姑母,正要开口,被高升家的狠狠瞪一眼:“家里出如许的大事,你也敢闹,你猪油蒙了心!”抬手拍她两下,到底没下狠手,指着砖地:“给我好好跪着,甚个时候太太气消了,你甚个时候起来。”
石桂脸上还暴露些笑意来,宋勉是见过石头爹的,如果他去,找着的机遇就更多了,石桂比方抓着了拯救的稻草,此时除了这个,再没别的好依仗,虽晓得分歧端方,也还是要出去,石菊一把拉了她:“你这模样如何能动,太太那儿还挂着号呢。”
梅溪兰溪隔得是不远,可这时候哪会调出人力去探听一个丫头的家人,石桂也知是痴人说梦,可这场梦一停,她这些年就都白活了。
石桂身上的积储全给了石头爹,这几月里少了二等的例,又没了双份的月钱,得的东西又没能拿出去换钱,抖动手翻开小柜,从里头取出明月给的碎银子,统共五两,那里能够。
出来见着石桂,也不说话,目光扫过她去,绕过她们往外头,锦荔正踮了脚,看看有没有人来理睬她,奉告她也不必跪了。
闻声这一句差点儿忍不住要笑,从速畴昔扶起石桂,她跟葡萄一左一右,石桂力竭,半歪倒在人身上,才还跟豹子似的要扑人,这会儿却成了病猫。
淡竹不及惊呼,就被石菊喝止住了,两个先把石桂抬到床上,幸亏她们俩都比石桂年纪大,几步路也出了一身汗,淡竹去找春燕拿主张,石菊回身看向柜里的小箱子,小箱子里采集了很多东西,拿布袒护住了,鼓鼓囊囊好几个荷包,已经满了一半,石菊皱皱眉头,却替她阖上了箱子,上了锁,把钥匙塞到石桂枕头底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