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勉就在至乐斋中,总能听很多些,楚地大水已是大灾,隔得这些日子,伤损从一百户到了四百户,又是夜间山洪倾泄,多少人睡梦当中遭了灾,连逃都不及逃。
石桂这两天里生生瘦了一大圈,脸颊凹了下去,看着宋勉道:“堂少爷此去,能不能……能不能寻一寻我爹娘。”
石桂一气儿睡到了第二天朝晨,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天赋蒙蒙亮,她睁了眼儿,露在外头的手臂被狸奴的尾巴尖儿一扫一扫的发痒,蓦地回过神来,她还得去找宋勉,求他找一找秋娘。
这五两银子却叫淡竹咋舌:“你哪儿来这很多钱。”
淡竹不及惊呼,就被石菊喝止住了,两个先把石桂抬到床上,幸亏她们俩都比石桂年纪大,几步路也出了一身汗,淡竹去找春燕拿主张,石菊回身看向柜里的小箱子,小箱子里采集了很多东西,拿布袒护住了,鼓鼓囊囊好几个荷包,已经满了一半,石菊皱皱眉头,却替她阖上了箱子,上了锁,把钥匙塞到石桂枕头底下。
她身上才刚有丝热乎气,碗都捧不住,就问石菊:“家里可派了人去寻二少爷?”宋家山坟就在云瑶,必定得派了人去,石菊这会儿半句都不敢刺着她:“这才几日,就已经去了两三拨人了,大少爷还想亲去,老太爷老太太如何也不肯放了他,才遭过灾的,如果赶上流民,可如何好呢。”
出来见着石桂,也不说话,目光扫过她去,绕过她们往外头,锦荔正踮了脚,看看有没有人来理睬她,奉告她也不必跪了。
石桂身上的积储全给了石头爹,这几月里少了二等的例,又没了双份的月钱,得的东西又没能拿出去换钱,抖动手翻开小柜,从里头取出明月给的碎银子,统共五两,那里能够。
石桂内心晓得这话不过沾沾唇,可还是有了些活力,想着自个儿竟白白搭了两日,便是她身在宅中,也该想体例着人去寻一寻才是。
从袖兜里取出一个细银瓶来,拿小勺子倒出一勺来:“她这是饿的,先给她喝一勺子蜜,肚里有了东西,人总得好受些。”
梅溪兰溪隔得是不远,可这时候哪会调出人力去探听一个丫头的家人,石桂也知是痴人说梦,可这场梦一停,她这些年就都白活了。
她撑坐起来,人倒有了些力量,桌上有湿有干,调着的蜜水就放在她床头,也不管是冷的热的,一气儿喝尽了,啃上两块干点心,披起衣裳,头发一拢,开门就要出去。
春燕奉茶的时候对叶氏道:“虽是犯了事儿,可她家里才罹难,身上又病着,太太垂怜,宽恕了她,等她病好了,该打该罚再办罢。”
一席话说得高升家的脸皮发烫,春燕一面说一面睨过来,对着高升家的似笑非笑,旁的丫头也还罢了,春燕眼里只要一个太太,再说多少好话给多少东西,她该报的一样得报上去,高升家那里还敢替侄女讨情。
宋勉清算了东西,闻声小厮说外头丫头来找他,还当是石桂来要书的,捧了书册出去,在门边见着面色青白,脸上带伤的石桂,唬了一跳:“这是如何?挨罚了?”
高升家的回完了事,腆着一脸笑退出来,对着院里的小丫头好久没有如许的好面孔,今儿倒是一起笑着,到了门边瞥见淡竹葡萄两个扶着石桂,架着她出去。
石桂一口气没提上来,猛得咳嗽了一阵,涨得满面通红,拉住石菊:“里头可有熟悉的人家?”石菊这才听出她的意义来,她自家是必出不去的,托了人探听探听,说不准就能得着信。
瞥见比及了亲姑母,正要开口,被高升家的狠狠瞪一眼:“家里出如许的大事,你也敢闹,你猪油蒙了心!”抬手拍她两下,到底没下狠手,指着砖地:“给我好好跪着,甚个时候太太气消了,你甚个时候起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