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边头的人都要逃出去,衣衫划一往里去的,可不都是肥羊,年年都要闹灾,*再少天灾也不会少,住在金陵城里,哪个都能扯上几句天子皇子,先帝的时候泰山震过一回,先帝还发过罪己诏,这事儿无人不知,这一贯又拿出来讲了。
锦荔还不对劲,恨不得石桂立时就出了院子,可姑姑自来没待她这个口气,这下才觉出委曲来,抽抽泣噎要哭,还是乖乖跪下了,又想着里头怕要歇晌午,无人走动的时候总能坐一坐。
这五两银子却叫淡竹咋舌:“你哪儿来这很多钱。”
一席话说得高升家的脸皮发烫,春燕一面说一面睨过来,对着高升家的似笑非笑,旁的丫头也还罢了,春燕眼里只要一个太太,再说多少好话给多少东西,她该报的一样得报上去,高升家那里还敢替侄女讨情。
淡竹围着叶氏的屋子团团打转,春燕一出来就恨不得撵在她身后,却又不敢张嘴去问,在太太院子里头打斗,往院外跪着就已经算是放过她了。
她饿了两天打上一架,脑筋倒复苏过来,吸上几口气儿,这会儿兰溪船舟就是保命符,要雇佣船去找,也不晓得这点子钱够不敷。
石桂两日没吃,身上一阵阵的发虚,高升家的面上难堪,对着春燕还点点头,拿眼儿一溜,也不晓得这么个野丫头如何竟得了春燕的眼。
繁杏还伸手替她捋捋头发:“你们看管着她罢,这东西调一勺是一勺,别一气儿给她吃了,我晚间再来看看她。”外头锦荔还得摒挡,叶氏此时是腾不脱手来,端的晓得她说了甚,东院看不看重是一回事,下人放到嘴上说,如何也讨不着好好。
石桂一口气没提上来,猛得咳嗽了一阵,涨得满面通红,拉住石菊:“里头可有熟悉的人家?”石菊这才听出她的意义来,她自家是必出不去的,托了人探听探听,说不准就能得着信。
石桂倒在床上,狸奴跳到她身边,喵喵叫了两声,看着淡竹又是给她盖被又是喂她温粥,歪着脑袋,一爪子搭在石桂的手掌心上,软绵绵又叫了一声。
出来见着石桂,也不说话,目光扫过她去,绕过她们往外头,锦荔正踮了脚,看看有没有人来理睬她,奉告她也不必跪了。
石桂内心晓得这话不过沾沾唇,可还是有了些活力,想着自个儿竟白白搭了两日,便是她身在宅中,也该想体例着人去寻一寻才是。
石桂这两天里生生瘦了一大圈,脸颊凹了下去,看着宋勉道:“堂少爷此去,能不能……能不能寻一寻我爹娘。”
他在宋家这些年,也晓得那起子乳母是不能打脸面的,带了伤不好当差,主家也要罚她,能伤脸的就只要仆人奖惩了。
门上的小厮倒是熟谙石桂的,只看他脸上有伤,开口又是求见堂少爷,直十足一句转圜都无,拿眼儿直打量她。
从袖兜里取出一个细银瓶来,拿小勺子倒出一勺来:“她这是饿的,先给她喝一勺子蜜,肚里有了东西,人总得好受些。”
可他看着石桂的模样,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,回回见她,她老是乐呵呵的,便□□娘追打,也半点不气弱,此时抖着嘴唇,话都说得艰巨,想着自家父母,竟垂了头不去看她的泪眼,伸手接过来:“我能办的,我必然会办。”
石桂身上的积储全给了石头爹,这几月里少了二等的例,又没了双份的月钱,得的东西又没能拿出去换钱,抖动手翻开小柜,从里头取出明月给的碎银子,统共五两,那里能够。
锦荔才刚一阵哭喊,嗓子早就哑了,这会儿又要哭,却干干出不出眼泪来,对着高升家的扁扁嘴儿:“姑妈。”
春燕没来,来的是繁杏,看着石桂睡在床上,她竟眼圈一红,她自家故乡都不知在那边,成了人也曾猜想过,既是老宅那头买来的,说不准也是楚地人,不过内心不惦记,瞥见石桂如许,没出处的一阵心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