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勉快速笑起来:“那好,我等着你。”
那头自来就很多要,凡是有些都得张口来刮,恨不得刮下一层油去,这很多年宋老太爷宋老太太没少给,家里的积累却未几,甘氏先还顺着丈夫,眼看着再顺日子过不下去,干脆仗着天高天子远,截了一半的财路,日子这才敷裕起来。
已经扯破了脸皮,再想糊上可就难了,甘氏这才觉脱手里有钱的好处来,面子上做得周道,一并把夏季里要穿的孝衣都预备好了,叮嘱女儿:“你哥哥再有两年就是孝廉,我们归去也不是夹着尾巴做人的。”
“天立时三刻就要热的,到时候一动一个粉腻子,我才不爱用。”石桂生得一双好眉毛,浓淡得宜,连修都不必修,鼻子高挺,眼睛更是敞亮,不必涂脂抹粉就有实足色彩。
老太太心知叶家那门亲是千万不了的,内心盘过一回,若不是陈家出位太子妃,倒也能结一攀亲,只不敢把这心机暴露来,怕孙子犯了儿子的犟脾气,只等着三年里对叶文心的情宜淡了,再作旁的筹算。
总不比他爹娘,是打小一道长起来的情分,老太太内心感喟一回,叮咛叶氏腐败好好祭一回,又特地让静中观办了场法事。
两个一天比一天熟,也不再少爷奴婢的自称,论诗文的时候也能说上句你我,宋勉昔日听了只觉着舒坦,他打小就不是少爷,常常一叫都跟戳他脊梁骨似的,可今儿再听,却真跟吃了蜜梅子似的,甜过了又有些牙酸。
宋之湄小时候就常见甘氏为着寄钱归去忧愁,现在又怕甘氏成了孀妇被婆婆搓磨,虽是名分上的祖母祖父,却一天都没靠近过,那边两个在她内心比宋老太太宋老太爷还不如,哥哥又是个呆头鹅,自打了主张要回籍,她就怕母亲受欺负。
宋望海的丧事到第二年的腐败再祭一回,就算是囫囵办完了,几个孩子都去了重孝,不出门的时节换上素服,青紫蓝绿的穿起来,比满眼白看着要有朝气很多。
先前年事小,这会儿再往院里走,守门的小厮都要多打量她一回,往至乐斋再不能冒冒然进门,问宋勉借书,都得定好了日子在桂花香径边上等。
老太太倒对劲宋之湄这些日子的行事,如果她早些时候就明白了,也不至于现在还没个下落,甘氏说过几主要在甜水替她找人家,既不犯胡涂了,也能寻摸一回。
捡点了两房坚固的人家跟了去,又是打理衣裳又是调派丫头,忙得一阵才把车船都安排好了,又翻时宪书挑个别扭的日子出门。
因着楚地大水,太子还上了折子要把婚礼一利用物减上几分,是贤人驳了,打内库里取出钱来补葺东宫的院子,写了佳儿佳妇四个字,刻在匾上送给太子太子妃。
石桂晓得他读起书来浑然忘我,哪还记取吃喝,特地提上一句,放下坛子就要走,宋勉自来未几话的,可看她起家却鬼使神差多加了一句:“狸奴如何样了?”
她能跟着去,石桂天然也想去,到这会儿才悔怨起来,如果一向呆在幽篁里,说不准就能跟葡萄一道回籍,闷闷两日,寻着由头在春燕跟前露了两句,春燕扫她一眼,只笑不说话,石桂便知再不能够。
宋荫堂为人和蔼,从未曾怒斥过丫头小厮,说话就带三分笑意,有求必应,葡萄这才敢乍着胆量求上一求。
夏季里被日头一晒,鼻尖沁出汗珠儿,额上也带着薄汗,更加显得皮子白腻,嘴唇新菱角似的泛着红,一呼一吸俱是香气,宋勉再不敢跟她多呆,仓促互换过书,立时就要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