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头的天自暗到明,雷声渐止雨声渐歇,狸奴统共生了三只猫崽子,稀稀拉拉没生几根毛,临时还瞧不出模样来。
不独占蜡烛另有火折子,宋勉身上长年备着这些,就是为着便利读书,一支手指粗细的小蜡立在石桌上,擦着火点亮,斗室之间一点烛光,映得人眼睛里都跟烧着火似的,火苗一跳,宋勉的心就跟着一跳。
石桂怔怔看着他,半晌才回过神来,低了头不敢抬起来,手里搂了竹篮子,轻声应了,一起打伞归去,走到回廊上,怕人瞧见,这才分开。
正说着,石头洞里悄悄一声喵呜,听着倒像是狸奴,石桂叫它两声,叫一声它就应一声,淡竹“哎呀”一声,石洞里又是好久没声儿。
天阴沉沉的非常闷热,从朝晨上就不透气,开了窗户外头虽没太阳,却热得浑身出汗,说是出汗又不利落,身上汗津津的,绞了巾子才掠过一回,隔不很多久又粘粘腻腻。
石桂挨着她,坐在凉石墩子才觉出些凉意来,人今后一挨,靠在石头上,淡竹同她一样怕热,这会儿却拉了她:“可别贪这个凉,冰着人细心肚子疼。”
石桂从速伸手抱了它,揉着狸奴的脑袋,把它搂在怀里,连淡竹都伸了手:“如何不晓得返来,我看看瘦这很多了。”
石桂蹙了眉头:“这雨看着像不会小了,我去拿伞,你在这儿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宋勉已经一头扎进了雨幕里,一面跑一面摆手:“我去取,你等着别动。”
石桂这想到,如果他端的身材娇弱,三伏三九也没法顶着日头冒着大雪读书了,没一会儿宋勉又从小道上跑了返来,淋得浑身透湿,手里拿一把伞,也不晓得撑起来,还这么淋着雨返来,到了洞辩才想起来,支开竹骨伞儿,往石桂头上一罩。
眼儿一瞬就是立夏,家家都备下九荤十三素祭祖宗,摘了鲜樱桃,煮上嫩蚕豆,厨房里煮了元宝蛋,拿彩丝绦兜着挂在腰上。
宋勉盯着石桂,石桂不错眼的盯着狸奴,宋勉大夏天里也能在凉亭里读书背书,这会儿也感觉热起来,却不敢松领口,手掌贴在石桌上:“它自家就能生,如果生,才要我们帮它。”
才刚握停止段,立时又给松开来,若不是外头入夜,石桂便能瞧见他耳朵烧得通红:“我身上带着蜡烛。”
石桂不明以是,淡竹一把扯着她的裙子,淡雪青色的裙子上有一块红褐色,铜斑那样大小,石桂一下子抽了口气,淡竹更加笑得欢乐:“这下子可好,狸奴喝鲫鱼汤,你喝红糖水。”
石桂坐在床上发怔,又感觉是真又感觉是假,跟着又迷惑起来,抬手摸摸脸,淡竹一抬眼瞥见她摸脸扑哧笑了一声:“你这是何为。”
宋勉半大不大,倒是打小在村庄里长大的,便那会儿不懂,现在也没甚么不懂的,庙会灯节赶集,哪一个不是小后代互诉衷肠的节日,读过书的送些帕子诗文,没读过书的一盒胭脂一把排梳都算是定了情,他看一看石桂,内心晓得不对,却禁不住的手心发汗。
才刚热出一身汗,伸手去接了雨水,湿了绢子往脸上一贴,这才感觉利落些,宋勉两只手背在身后,挨得近了,反而不敢看她。
狸奴吃足了就睡,几个拿了箩儿往石桌上一搁,春燕繁杏也凑过来看一回,还是把老太太那儿的古月叫了来,古月一摸肚皮,说是这两天就要生的。
石桂眨眨眼儿,宋勉一贯肥胖,虽没传闻他病过,可才来那会儿青白着一张脸,看着病歪歪的,风一吹就能倒,她这才当他易病,自家身子结实,打上些雨水也不要紧,哪晓得她话都没说完呢,宋勉就淋雨跑了出去。
狸奴把小猫都拢在肚皮边,伸着舌头舔个不住,这几只小东西光秃秃的,石桂也不敢伸手去碰,生是下来了,却不晓得今后要如何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