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垂垂停了,到她抱着篮子走到鸳鸯馆去,连裙角都没湿,淡竹找了她一圈,看她返来松得一口气:“你再不返来,我得敲了锣儿寻你去了,你不在狸奴也不在,我还当是……真生啦!”
偏是这时候狸奴要生了,一大早就在箩儿里头转圈圈,不住咬尾巴,喵喵的叫个不住,淡竹还打趣一声:“莫不是它也晓得今儿立夏要负伤绦的?”
石桂守着它,先还当它是热的,这会一看是要生了,急的从速抱了它出去找宋勉,两个早就说定了处所,窝到石书屋里去,外头一声闷雷,狸奴耳朵一竖打起抖来。
石桂这刚要推,宋勉抹了袖子抹脸上的水,袖子本就是湿的,一抹更是一脸水:“我都湿了,你撑着罢。”吃紧又加上一句:“别淋着狸奴。”
石桂挨着她,坐在凉石墩子才觉出些凉意来,人今后一挨,靠在石头上,淡竹同她一样怕热,这会儿却拉了她:“可别贪这个凉,冰着人细心肚子疼。”
干脆叨说个不住,一看生了,又想伸手又不敢碰,石桂搁下篮子,抽了手扇风,身上一阵阵的发热,脸都烧红了,现在另有甚么不明白的。
“细心它挠你。”说着把石桂拉过一边去,因着碰了她,偷偷觑着她的神采,见她全然不感觉,这才松一口气。
石桂搓搓脸儿,站起来要说话,淡竹便“咦”一声,连猫儿也不看了,跳起来道:“你才刚就是这么返来的?可有谁瞥见了?”
石桂不明以是,淡竹一把扯着她的裙子,淡雪青色的裙子上有一块红褐色,铜斑那样大小,石桂一下子抽了口气,淡竹更加笑得欢乐:“这下子可好,狸奴喝鲫鱼汤,你喝红糖水。”
这时节又不能吃冰,把樱桃在井水里头湃过,倒能取些凉意,淡竹石菊往千叶那儿走上一遭,她那边屋子背阳,比别地儿都要阴凉,可也多虫,石菊要送生石灰去,淡竹一道凑个热烈。
狸奴细细喵上一声,回了屋子就往箩儿里趴,淡竹往厨房里拿了鲜鱼来,拌了饭送到它嘴边,吃得毛上沾着饭粒子,几小我围了它,都不晓得这肚子是不是要生了。
宋勉半大不大,倒是打小在村庄里长大的,便那会儿不懂,现在也没甚么不懂的,庙会灯节赶集,哪一个不是小后代互诉衷肠的节日,读过书的送些帕子诗文,没读过书的一盒胭脂一把排梳都算是定了情,他看一看石桂,内心晓得不对,却禁不住的手心发汗。
眼儿一瞬就是立夏,家家都备下九荤十三素祭祖宗,摘了鲜樱桃,煮上嫩蚕豆,厨房里煮了元宝蛋,拿彩丝绦兜着挂在腰上。
石桂更加守着它不叫它动,淡竹石菊那里见过这个,都缩了手脚不敢碰,石桂在乡间却见过牛羊产崽子,顿顿给狸奴熬鱼汤肉汁拌饭,见它吃鱼不似本来那么聪明,扳开它的嘴一看,里头牙断了半颗,心疼的直抽气。
不独占蜡烛另有火折子,宋勉身上长年备着这些,就是为着便利读书,一支手指粗细的小蜡立在石桌上,擦着火点亮,斗室之间一点烛光,映得人眼睛里都跟烧着火似的,火苗一跳,宋勉的心就跟着一跳。
看着石菊疼得这模样,两个也不敢非常贪凉,略好受些便站起来,又往绿荫浓处去找狸奴,淡竹气哼哼的:“白脚花狸猫,待它再好,它也得跑出去,养不家的坏东西。”
宋勉看着石桂一双大眼睛里尽是顾恤,晓得不该该多看的,却禁不住入迷,一道闪电过后,雨水倒灌下来,石屋里才还热得人淌汗,这会儿冷风一吹,狸奴打了个抖。
“等再大些,我可得先挑一只。”宋勉也不伸手,笑眯眯的看着石桂,石桂应了声,外头的雨还没住,石桂伸头往外看一眼,一片*的绿意,两个就这么并排站着,看雨珠落到地上,砸出一朵朵水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