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氏还预备了嫁妆,说是嫁妆也就是一面小镜一把木梳一瓶香脂,这些个东西还叫狱卒拿去了香脂小镜,木梳子不出奇,便扔到了一边。
春燕看看她:“凡是有体例,太太也不必如此,她内心才是真的苦呢。”
外头狱卒催促一声,春燕收了食盒,两个一步一转头,石桂目睹得叶文心又阖上眼靠到墙上,内心一阵阵的翻滚,冷风一卷,她身上的单衫那里挨得住,抱了胳膊冻出一层鸡皮疙瘩。
有受不住的,一根罗带吊死了,这些人也不怕,惧罪自缢,现成的借口,一个案子两个月还没开审,这些人在这儿还不晓得要住多久。
丫头婆子,斗室里头关了十好几小我,石桂拿眼儿一扫,没见着冯嬷嬷,问了玉絮,玉絮摇点头:“她在路上就没了,没烧没埋,扔到水里去了。”
春燕捡出炭来,说要拱燃烧给她们取取暖,玉絮摇一点头:“这东西点了也留不住,不如不点了,好过他们出去再搜刮一圈。”
叶文心自扬州到金陵,一船上一声都未曾哭过,也没甚好哭的,母亲给她留了信,里头早就猜想着会有这么一日,她的身子难以支撑,也只求速死,总归宋家已经安排好了女儿的婚事,有小姑子在,放心的撒了手,哪会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。
几个关在里头,一天连一盆洁净的水也无,桌上一个瓦罐倒是洁净的,下雨的时候就拿它接水,好歹能擦擦手脸,地上堆了草席子,却无人敢用,这儿本来是义庄,这些东西,也不晓得是不是裹死人用的。
石桂恨不很多穿几件来,看着这几个丫头拿软饼子碰到雨水咽了,食盒底下的肉干也一并分了个洁净,只叶文心一动也不动,春燕蹲在栅栏前:“表女人好歹吃用些,太太晓得不定如何心疼。”
拎着棍子一间间屋子前打转,敲一敲栅栏,嘴里嚼个不住:“发水罹难外头也是一样,不过为着一口热汤饭一样能卖身。”
春燕出了屋子,这才长出一口气,拿帕子按按眼睛,同繁杏道:“你没见着,那边头可不是人呆的处所。”
她们还没走出去,就见有个丫环模样打扮的女子从狱卒房里出来,手上端了托盘,里头有一碗冒着烟的热水另有两个馒头。
牵一策动满身,金陵城里也不是大家安稳,户部盐运司抓了几小我,盐引就是从这些人手里出来的,这一院子关着的便有这些人的家眷。
带路的狱卒见着她就嘿嘿笑两声,她却充耳不闻,径直往一间门前去,把水给馒头递出来,里头半晌没有声气,那丫头抖了唇儿,低声求了一句:“女人,女人吃一点罢。”
春燕掐头去尾:“苦老是吃了些的,我们送去的东西也正用得上,表女大家还精力,只天更加冷了,赶明再送些薄被席子去。”
叶氏那里还吃得下药,余容泽芝捧了药碗点心碟子,繁杏劝了她们出去:“两位女人回罢,太太这会儿如何也吃不下的。”
狱卒东西接了,嘴上却没停:“她们哪个不幸?吃穿的时候受用了,这会儿落大狱倒不幸了?依着我说,就该刮一层叫我们受用。”
如果叶氏端的病得起不了身,另有谁来替叶文心周旋,石桂咽了泪:“我晓得轻重,表女人的事可另有转圜?”
瑞叶拿了石桂的小梳替叶文心通头发,这时候另有甚么花容月貌,押在屋里不见天日,在船上的时候还能讨着些水擦擦手脸,在这儿一应全无,人又瘦又干,那里另有半分本来出尘的影子。
石桂拳头攥得紧紧的,忍着一口气,这些人存亡荣辱都系在狱卒身上,不消私刑也有百来种体例折腾她们,她忍了气不说话,死死咬着嘴唇,到了门上车,也还没缓过劲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