颜家本就占着盐矿大头,本来手里另有海运,新官上任三把火,好好的财路被自家半子断了,不独是半子,还是妻侄,闹出来总欠都雅,少掉这一份,就从叶家这里搜刮。
衣裳被褥吃食样样俱全,春燕坐在车上,从中秋押送进都城,到这会儿又过了两个多月,十月末天上就已经下起细雪来,屋里头裹着暖被烧着热炭还不觉着,往外头一立风直吹得冻人骨头。
他在扬州日久,识得盐商无数,手里头捏着盐引,坐地起价,卖出去的盐比市道上的成色还更好些,另有甚么财发不了的。
春燕一把扯了石桂:“别惹事儿,我们走了,亏损享福的还是那些官眷。”一道压着的不独占叶家,一到处栏栅畴昔,里头有关得早的,有关的晚的,关的晚些的看着另有几分人色,关得早的衣衫都脏污了,春燕不忍看,石桂却瞥见有几个原是靠在墙上的,见有人来都仰了头看过来。
石桂如果不得叶文心的看重,也不会收和小弟子了,叶文心偶有来信还问过一声,叶氏当时顾忌侄女侄子都不及,那里还留意旁的,此时却想了起来,叮咛的时候石桂就在窗外头绕圈子,叶氏看她满面急色:“让她也一道去罢。”
石桂从不是个眼浅爱落泪的人,可打眼瞧见还是没忍住,鼻子一酸滴下泪来,里头坐着的一半都是熟人,素尘六出玉絮,见着石桂俱都哭出声来,六出同石桂本来最靠近,挨过来隔着栅栏拉了石桂的手,抖着嘴唇就是说不出话来。
上头如何审案的非论,叶家的女眷也一并押送进京,因着案件未判,先都关押起来,叶氏一经听闻,便立时捡了暖被热炭,办理着要送出来。
这情状哪个还说得出话来,玉絮咬着饼子还在问有救有救,春燕开口安慰,说太太正在想体例,人有了希冀,神采都都雅起来,只要叶文心还是一动不转动,细雪飘出去,落在她半边头发上,看着一屋子人面露忧色,只她晓得这回父亲必是极刑了。
人还走出来,就已经闻声听嚎哭声,石桂受过灾,地里没粮满是蝗虫的时候,村庄里头的人也没如许哭过,她吸一口气,闷头跟在春燕身后,不敢四顾,只得盯着鞋尖。
石桂目睹着那些个女人有的眼睛里另有但愿,有的木呆呆动都不转动一下,关得久了,内心早没了希冀,倒不如早些判下来,是生是死都能脱出樊笼去。
她一出声,六出几个俱都收了声,春燕开了食盒子给她们东西吃,软饼子十来付,没一会儿就分光了,叶文心推一推,眼睛看看石桂:“文澜关在另一边,给他送些去。”
春燕紧紧皱了眉头,若不是出了这桩事,她已经要放出去结婚的,叶氏替她定下的婚事,定下了个庄户,家里有田有屋,还是良民,千挑万选的择出来,嫁奁都备齐了,是她自家推了婚期,非等得叶家事落定,叶氏身子好上些,才肯嫁人。
私盐这个案子,萝卜还没动,泥却快全翻出来了,从户部到盐运司一串拿了起来,案子还没判,挨不住的就已经先死了一批。
处还和缓些,石桂眼看着叶文心身上都是夹衣,立时解下身上的袄子,把衣裳塞出来,六出一接着就递出来,一个个把衣裳传给叶文心。
想着这门子买卖稳赚不赔,便是在他头上吹吹风松松土,闷雷一声响,再飘些雨丝下来,底下树大根深,伤不得底子,宋老太爷不肯搭手,颜家却必得替他兜揽,这一系一向连到太子身上,有这么个背景,十来年无事,便当这一回也必会无事。
楚地大水受灾,叶益清又是捐款又是捐粮,还上了折子,愿把家中几代积储的年俸缴贮,用以赈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