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婆子既领了这差,天然把石桂派到好处所去,她又有赏又有吃,还把吃不掉的点心包了带回屋里,分给同屋的丫头吃,一屋子都是粗使,反过来倒叫她姐姐了。
宋家没了的大老爷,还专作过文章,以一家之事比作一国,家都难平,秉公舞弊欺上瞒下之事难禁难绝,何谈一国之治事。
宋望海那两个庶出女儿,便不是叶氏肚里出来的,只要她教养着,就差不到哪儿去,这才多少年纪,就有人求着上门,一样是姓宋的,倒舍了嫡出想讨庶出的归去为妻。
宋家只她一个嫡出女儿,宋老太爷再是偏着大房又如何,他都多少年纪了,今后腿一向,东西还不满是宋望海的,现在宋望海手里就捏着几处地步房产就是宋老太爷给的,这些东西没给叶氏,全给了甘氏,再由着甘氏把这赋税转过手给那头的公婆。
宋之湄虽没见着过,宋余容跟宋泽芝两个,石桂倒是远远见过一眼,两个女人年貌虽小倒是遍身绫罗,都是一样制式的服饰,一个淡雪青一个软酡红,手里捏着湘妃竹骨的团扇儿,一幅画了芍药一幅画了莲花,说话轻声细气,打赐给的也厚,当着她们两个园里的差,确是可贵的好差事了。
光听名字就晓得得宠嬖,甘氏就这一个女儿,样样都恨不得压过大房去,她生儿子虽晚了叶氏一步,可这个女儿却比大房两个庶女都要早,宋望海捧在手内心养大的,自来娇惯,郑婆子的表亲就在二房院里当差,提及这一名都要缩脖子。
这些家生子不过走个过场,绕上几个弯,总沾亲带故,考的不过是外来这些个,香扣还当桂花是怕了考评,欣喜她一句:“你是郑妈妈的干女儿,还怕个甚,总能评个劣等的。”
在别苑里半年,头先是听郑婆子说得好,跟着淡竹又给她吃了一枚放心丸,可她这会儿听的看的才是真,一问起淡竹石菊,这几个就没有不晓得的,这两个的爹娘连着亲,是大太太陪嫁过来的人,能挤上去的俱是亲信。
石桂当作闲扯问上一句:“就没有外头买了还放出去的?”两个小丫头笑一回,磕了瓜子仁儿抓一把塞到嘴里,嚼了满嘴,这才道:“如何没有,豆蔻姐姐原就说要放出去的。”
她能得着太太的赏,不是为着心机有多巧,而淡竹春燕两个帮衬着,若不是可巧别苑里头没别人,春燕跟前如何也轮不上她去结识。
这些个俱是石桂从屋里丫头嘴里听来的,她从外头的两人间换到了院子里的六人间,都是月例两三百钱的小丫头,睡着通铺,三小我用一个台盆浴盆,比起本来跟葡萄两个清清净净住着,到底不便,可儿多了嘴就杂,没两天工夫,石桂就把宋家事听了个七七八八。
甘氏要真是如许短长,叶氏如何能压得她转动不得,越是这么说,石桂越不信端的求了太太就能放出去,便是求,也得有脸面去求,郑婆子想给太太请个安,还足足等了三天,自个儿要一向是个粗使,这辈子也求不到恩情。
宋老太爷一辈子做着文章,把这一套用到家里,凡仆妇优则赏,劣则罚,两年一回考,初行这端方的时候,确是提了一批好的上来,跟着便是你托我,我托你,一家子都在府里当差的,如何不遁情面。
石桂现在跟几个粗使丫头住在一个屋里,那几个无有不恋慕她的,说她运道好,认了郑婆子当乳母,才出去半年就能在厨房这么大油水的处所,服侍的还是两位女人。
她自是觉着厨房里好,不必看主子的神采,跟园子里头的人起的争论也少,不是太太屋子里头的一等二等,厨房里等闲也不必凑趣,可郑婆子先还叫她消了回家的心机,这会儿又拿石家需求钱来拖住石桂,让她心生感激,若真是七八岁的孩子,还真叫她哄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