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家送了很多药材来,太病院几位会诊,隔着帘子听都能听昏了头,皇后轻声细语:“我非论你们哪一个拿主张,总要有个说法给我,医理药理令媛方还是百草谱,我不必听。”
太子生着病,太子妃怀着胎,宋老太爷这时候递了折子上去,又被贤人驳了,不必薛太医去给他看病,换了院正去,看看宋老太爷是哪儿不好。
贤人本来对这个儿子再有不满,此时也全抹去了,皇后衣不解带的照顾他,太子妃怀着身子还想跪经,头一回叫皇后斥责了:“你这时候旁的再不必想,把你肚里的孩子养好了才是端庄。”
石桂不知如何劝她,她埋头苦做衣裳,手指尖不知扎了多少针,好歹也算有件事做,等叶文澜走了,这个小院里只要她们俩,叶文心还不晓得要如何自处。
叶氏给叶文澜预备了很多东西,最要紧的是钱,除了高升,另有一个陪房跟着一道,到处都办理好了,只要姐弟分袂,两个才气重生。
她身上穿带孝,更显得荏弱,春燕从速把她扶着坐下:“表女人放宽解,家里已经想了体例的,今后女人还能去找表少爷,太太一向撑着,压着病势,晓得你们俩个都好,这才松下劲。”
说着又看一看石桂,她这返来,另有把石桂的卖身契给了叶文心的,今后这个丫头便不是宋家人,只归得叶文心管,是放是留都看她如何想。
高升家的要行远路,他儿子也一道跟了来,叶文心戴了帏帽送弟弟出门,石桂扶了她的手,远了望去一片郊野,麦子青青,风一吹就是一片绿浪,看着都仿佛能了见草木香气。
“多累得姑姑替我们担惊受怕。”叶文心想到叶氏,再想到沈氏,眼眶里含了泪,拿帕子按了道:“今后我跟弟弟,再不必姑姑忧心,他去穗州,我在其间,便不能去看她,也替她日日祝祷。”
贤人一看过太子的病情,就立时召见了张老神仙,太子三四岁上也生过一场大病,那会儿就是靠着张老神仙的丹药转危为安,如果别的年份,也还罢了,恰好是今岁。
春燕还带了老太爷的信,里头有银票三千两,说是旧年存放在宋家的旧物折了银子给他,却不能一次给得太多,似如许年年都有,让他安身立命,今后才气搀扶叶文心。
她针线上头手慢,做得极经心,这一个月里,坐在屋中甚也不想,只是做衣裳,把叶文澜的衣裳做了个遍,夏衣做到冬衣,内心如何也放心不下,叶文澜再是男人也还是少年,晓得甚么,如何能自个儿立起一个家来。
睿王妃早就怀了胎,才刚到封地没多久就报了喜信过来,这会儿小郡主已经两岁了,睿王还送了画影来,用的是郑笔,每过一复生日,就给贤人皇后送一付小儿画影。
总归是病来无山倒,病去如抽丝的,这话说出来,皇后隔着帘子拍结案:“回回都拿这话唬人,给了你们这十来年的工夫抽丝,竟还抽不尽?”
夏季将尽的时候,宋家的人车都已经预备好了,叶氏病着不便动,宋荫堂想来不能来,宋老太太把他看得紧紧的,半步也不准他出门,就怕他性子一犟,非得娶了叶文心。
这一回还是叶文心自叶家散了以后,头一回跟弟弟提起母亲,她一落泪,叶文澜也跟着哽咽,除了点头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两个就是太近了,才更不能把伤痛平复,分得远了,许还更好。
叶文心养了一个多月,身上也没能多长些肉出来,她拉了弟弟的手:“我们姐弟不过临时相别,我总有来寻你的一日,你到了处所,也得细心,别叫人看破,别被人骗,老诚恳实安安生生的过日子,娘的灵牌,你供一个我供一个,叫娘受我们两个的香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