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桂不知如何劝她,她埋头苦做衣裳,手指尖不知扎了多少针,好歹也算有件事做,等叶文澜走了,这个小院里只要她们俩,叶文心还不晓得要如何自处。
睿王妃早就怀了胎,才刚到封地没多久就报了喜信过来,这会儿小郡主已经两岁了,睿王还送了画影来,用的是郑笔,每过一复生日,就给贤人皇后送一付小儿画影。
“多累得姑姑替我们担惊受怕。”叶文心想到叶氏,再想到沈氏,眼眶里含了泪,拿帕子按了道:“今后我跟弟弟,再不必姑姑忧心,他去穗州,我在其间,便不能去看她,也替她日日祝祷。”
陈家送了很多药材来,太病院几位会诊,隔着帘子听都能听昏了头,皇后轻声细语:“我非论你们哪一个拿主张,总要有个说法给我,医理药理令媛方还是百草谱,我不必听。”
几个太医联名开了药方出来,里头一味味的药用得几分恨不得能争上几天几夜,太子身子就没有一年不补的,补了这很多年也还是虚,胎里的弱症,能经心养到这风景且不轻易,哪一个敢下重药。
民气里这根弦一松,立时就被病痛压了畴昔,叶氏内心口里还念着要见一见侄女侄子,无法人起不来,两个又不能进城去,只得托了春燕代为转告。
张老神仙太极工夫了得,有很多事,纵贤人问了,他也说得云山雾罩,掐着圣民气里头那点影子,只不肯说明白,贤人也未几问,两个上了角楼,推开窗看着星子漫天,贤人蹙了眉头,把内心压了很多年的话问了出来:“这个孩子,但是来替父母挡灾的?”
夏季将尽的时候,宋家的人车都已经预备好了,叶氏病着不便动,宋荫堂想来不能来,宋老太太把他看得紧紧的,半步也不准他出门,就怕他性子一犟,非得娶了叶文心。
这西洋东西是穗州本地进贡上来的,是皇后的爱物,年年到了暑天都要拿出来摆在屋里赏玩,赏了给小孙女儿。
贤人一看过太子的病情,就立时召见了张老神仙,太子三四岁上也生过一场大病,那会儿就是靠着张老神仙的丹药转危为安,如果别的年份,也还罢了,恰好是今岁。
高升家的要行远路,他儿子也一道跟了来,叶文心戴了帏帽送弟弟出门,石桂扶了她的手,远了望去一片郊野,麦子青青,风一吹就是一片绿浪,看着都仿佛能了见草木香气。
说着又看一看石桂,她这返来,另有把石桂的卖身契给了叶文心的,今后这个丫头便不是宋家人,只归得叶文心管,是放是留都看她如何想。
车远远碾着地头往前,叶文心久久站着,车后帘子翻开来,直到远得看不见了,叶文心这才要归去,石桂扶她一把,指一指田间地头:“女人快看,庄稼人做活呢。”
高升的儿子隔得几日送一复书来,他先时不知石桂是认下帐目出错才被赶出来的,厥后晓得了,便一向觉着她是个忠心的丫头。
太子生着病,太子妃怀着胎,宋老太爷这时候递了折子上去,又被贤人驳了,不必薛太医去给他看病,换了院正去,看看宋老太爷是哪儿不好。
叶文澜沉默不言,家里遭了灾,坐了一年监狱,来了宋家,也还是没个安稳,他跟叶文心两个原是这世上最后的亲人,可看着相互偏又说不出话来。
她针线上头手慢,做得极经心,这一个月里,坐在屋中甚也不想,只是做衣裳,把叶文澜的衣裳做了个遍,夏衣做到冬衣,内心如何也放心不下,叶文澜再是男人也还是少年,晓得甚么,如何能自个儿立起一个家来。
贤人本来对这个儿子再有不满,此时也全抹去了,皇后衣不解带的照顾他,太子妃怀着身子还想跪经,头一回叫皇后斥责了:“你这时候旁的再不必想,把你肚里的孩子养好了才是端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