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文心却蹙了眉头:“读书明道,宜早不宜迟,浑浑噩噩如何能端的安然喜乐,这年纪再不教他,许就晚了。”
春燕嫁人好一番的热烈,点了红灯笼在谷场上办喜酒,一村庄人都往詹家吃酒去,按着端方要吃上三天,詹家娶了这么个可情意的媳妇,还连着要唱三天的戏。
叶文心一怔:“老是,老是很有些费事的。”教坊里头赎出个犯官之女来,宋老太爷总要办理,慢上些便慢上些,等风头畴昔了,再分开金陵反而更好。
女人家写写闺怨诗词也还罢了,作个词妇许还得些嘉奖赞誉,写纪行也能睁一只闭一只眼,可写这么一本书,另有三绝才子作序力荐,由不得陈腐之辈不骂。
石桂替叶文心磨墨,叶文心却不肯落笔:“姑姑生着沉痾,我不安安稳稳等着,反要让她忧心,这信我不会写的。”
“可你却分歧,你想一回,如何还迟迟赎不出来呢?”这说的是教坊里阿谁顶替了叶文心的人,不知是谁,可总要把她赎出来。
寄到叶文心手里的时候,那花早就干了,还带着最后一点艳色,叶文心全取出来夹在册页里,一本花间集,半本都夹满了。
“不如,不如女人写封给太太,我们做的冬衣也给捎畴昔,旁的人不坚固,我往詹家走一趟,春燕姐姐总要回门,等她返来,天然也就了然了。”
石桂手上做着衣裳,伸头一看问道:“女人如何写起这个来。”画了格子,看着像是小儿开蒙用的字帖。
宋荫堂送嫁北上,带着一船的嫁奁,这会儿该到了燕都城,安排起婚事来,余容远嫁这很多事儿,他也没忘了给叶文心写信来,隔上几日就有一封,叶文心从仙域志里熟谙了每一个港口每一处驿站,宋荫堂晓得她喜好这些,到得一地,总要写些风土情面寄过来,信里偶尔还会夹上一朵岸边摘的花。
石桂想了很多时候了,太子病着,如果一命呜呼那才最好,树一倒,底下那帮猢狲自但是然就散了,管他们再去攀哪一个,总归烦不到宋家头上来。
背着太阳看不清他的脸,可石桂晓得他在笑,便也伸脱手冲他摇一摇,看到他们往树荫底下去了,走得连影子都瞧不见了,关上门插上门栓,刘婆子跟菱角两个不到散戏怕是不会返来了。
石桂此时那里另有那些心机,本来筹算得好,读书科举是承闰年景里独一出人头第的体例,石家在兰溪村混得差能人意,家里纵只出一个童生,那也是了不得的大事,族里人也得高看一眼去,倒不是巴着他想去走宦路过济的路。
太阳将要落山,明月喜子得回虎帐去了,石桂送了他们出门,这时节该是家家有炊烟的,这会儿却只见暮色,一村庄的人都往詹家吃喜酒去了。
“女人说的是,只他这会儿才刚好些,孩子心性没这么轻易就真听我的话,要叫他去读书,还得想个别例才是。”这个别例就是明月,明月自个儿也是读书识字的,如果肯劝一劝喜子,说不准就能肯。
不好大模大样写了信去骂个女人,也不能写给安昌侯让他管束闺女,只得写给梅家,可梅家一声都没出。
叶文心抿抿唇,一笔落定了才道:“本来你不是说过,想让你弟弟认字的,他就在面前了,我给你做一本字帖,送给他用。”
菱角又不一样,她打小长在爹娘身边,向来也没吃过火么苦头,更没甚个主子奴婢的想头,叶文心肯教,她也是肯学的,只资质浅显,又不是下苦工夫的人,学的就慢了很多。
叶文心好久没有过如许的口气,她自守孝起,除了学着做家事做针黹,万事都不放在眼内,石桂还是头一回听她说如许的话,想一想,也跟着笑起来,十三岁的叶文心就能说教养为万世之功,到这会儿更是这么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