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桂看她兴兴头头的,抿了抿嘴儿:“那你就扔下你徒弟,自家到城里去了?不学字了?”刘婆子只当这位是投奔了来的堂女人,还想借着她的光把女儿送到宋家去当差,非论叶文心在不在别苑里住了,菱角都是进不去的。
菱角呆在亲娘身边,随心所欲想睡便睡,刘婆子嘴上说她,也拿她没体例,还是跟着叶文心学了字,这才夙起,闻声天不亮就要起来,先乍了舌头:“当差端的这么苦?”
叶氏一向未曾开口,老太太来探病,特地把那信的事说上两回,希冀她能劝一劝儿子,叶氏也是这么沉默,她不能回绝老太太,又不肯意逼迫儿子,两难之间干脆不开口,现在摸着侄女送来的秋衣,细细摸一回针脚,内心明白儿子的想头。
春燕三朝回门的时候,特地往叶文心门前拐了拐,石桂就守在门边,看着春燕坐了驴车过来,上身挺得直直的,一车上满是东西,梳着妇人头,还特地搽了胭脂,显着气色极好,瞥见石桂等着,远远就冲她招手。
她坐在葡萄架子底下做起针线,一面扎针一面道:“才刚进院的小丫头子,不是管事妈妈的亲戚也上不去,我出来的时候院里头洒扫的小吉利扫院都扫了五六年了。”
菱角一向跟在石桂身边,尽是恋慕的看着春燕,还问石桂:“家里的太太生得甚么模样?”石桂才要笑一声说跟叶文心生得像,又从速咽归去:“你不是见过大少爷,大少爷同太太生得很像。”
繁杏笑一声:“这可了不得了,新半子待姐姐不好,这是指着太太出头呢。”小丫头子们都挤在门廊上笑,春燕也晓得她是打趣两句松快一回,冲她啐了一口,叶氏拉她起来,今后她就不是丫头,在叶氏跟着也能有座了。
点心上头既没花也没果,一个个圆圆的,也不晓得是拿甚么压出来,叶氏拿一个咬上一口,枣泥又细又甜,早上喝了粥的,也还是吃了一块。
菱角鼻子一噏,舌头都不会动了,石桂又加上一句:“夏季里起早些便罢,夏季哪个手上不生疮,冻掉掉手头,你睡到甚时候起,丫头们当差还能似你的?”
春燕瞥见叶氏眉间轻锁,似有隐忧,便道:“表女人念着要去穗州找表少爷呢。”背面那一句便不再说,依着她看,倒似没阿谁想头,如果有,早二年两个就成了,这么清平淡淡的,那里像是真有了情宜。
春燕带了来的喜糖,自有淡竹几个去发,叶氏拉了她说话,繁杏就守在外间,她把叶文心做的点心取出来:“这是表女人一早上起来特地做的,另有一身衣裳,也是表女人做的,特地让我送给太太。”
春燕抿了唇儿笑:“我怕太太等久了。”春燕的爹娘都还在宋家,她回门却得很跟叶氏去叩首,结婚三日,离了鸳鸯馆,倒真跟离了娘家似的,到处都不风俗,内心头却感念叶氏,非得趁早去给她磕个头。
菱角公然烦恼起来,刘婆子在她跟前也没少说,她托了腮儿:“如何女人就不住到院里去呢,如果能住畴昔,我就服侍着女人。”
菱角又问甚是扫院,石桂看看她粉嫩嫩的脸儿:“天不亮就要起来,如果扫主院也还罢了,如果扫大园子,那边有落叶,那边有枯藤,都得你来清理,春秋到也罢了,寒暑天最难忍,雪天还得不时扫雪,防着谁有兴趣进园逛一圈,踩了雪那可都是你的事儿。”
但是手札又不能作假,大少爷送嫁去了,身边跟着的人报返来,说是日日都有一封信,老太爷这儿还须得隔上五六日,表女人那边是每天都不竭,如何叫人信这两个半点私交都没有。
菱角听了几次,也上了心,她却不是想着去服侍人的,她是想着能进城,有大屋住,一旬还能返来一趟,手上另有月钱拿,再不必为着几文钱就跟刘婆子伸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