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扣先道:“我们可没碰过,你这里头就没有红布!”
她捻起灯芯擦了火,这会儿远没到熄灯的时候,她每天都要在灯下做会活计,床底下放了只竹篮子,里头存着打好告终绳,托了孙婆子卖给货郞,攒了两三天,各色都有七八只,等攒满了三十个,就拿去换一回钱。
香扣涨得满面通红,不防竟叫石桂诈了出来,石桂回身看过一圈:“叫我晓得谁手脚不洁净翻我的东西,我便去回管事刘妈妈,偷东西的,可得打三十竹鞭子。”
这又是一桩葡萄的对劲事儿:“可不,钱姨娘赏了一道金银蹄呢,她怀着胎却吃用不下,别个都说怀像不好才是哥儿,如果女人家就一点都不折腾了。”
两件东西都放在荷包里,一层层的压在衣裳底下,这两样东西还在,可底下压的月钱数一数,少了五十文。
石桂上辈子是个火性,这辈子顶上有于婆子,帮着秋娘就不知明里暗里掐了几次,若不然石头爹那里会这么向着秋娘,只于婆子一说孀妇辛苦,他便先自软了。
几个丫头从屋里瞧见,扁扁嘴儿半含酸:“便是去,我们又不占她的,何为藏着掖着不肯说。”郑婆子都不算得脸,不过原在上房当差,上高低下阿谀得好,可看在她们眼里,石桂倒是立时就能飞上枝头了。
石桂充耳不闻,抱了衣裳替郑婆子浆洗,洗洁净了晾在太阳底下,看着袖口磨了毛,回屋里翻了小箩儿,衣裳是深驼色的,比来比去,只要玄色布头得用,比着袖口裁下来,就坐在荫头下替她滚边。
跟个小女人拌嘴,赢了也没光彩,石桂看她一眼,手上动的缓慢,打很多了,天然手快,眼睛还没盯准,手就先串了畴昔,打得一对儿鸳鸯结实,这东西便是意头好才卖得出。
话还说得标致,说是太太没动过,特地赏了女人姨娘们的,只叶氏不吃荤食,赏下来的也是素菜,她给的东西,不能不吃,姚姨娘汪姨娘两个,不似豆蔻是长年服侍过叶氏的,口上吃不惯,关了门儿悄悄让丫头们一道分了。
回回府里要进人,老是七转八绕的托干系吃请,好的没了,挑剩下的才气轮着没门路的,白放着很多缺儿就是挤不进。
石桂这才觉出自个是个叫伶仃了,不由发笑,也不睬她们,烫过脚倒了水,屋里灯都已经熄了,石桂这才皱起眉头来,当她们是小女人,一个个不过□□岁,合在一处竟也能办如许的事。
叶氏每天都赏下一道菜来,都是时鲜的东西,厨房里把这个叫“赏菜”,奉上去太太也是不吃的,专拿来赏人用,多的时候三道,少的时候两道,端上去摆一摆,叶氏就立时赏了出来。
这下屋里这几个当着她的面耻笑起来:“还当是个甚么呢,原跟我们也是一样的命,比我们还不如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