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千户今儿也是休假日,东西出去送到后院,吴夫人还记得明月,倒也不是明月,是记得喜子,说他是个不幸见的,闻声他也来了,还让丫头送两碟子点心果子给他吃。
说着要把银锁还给他,明月却生起气来,浓眉一皱,看着石桂:“你是不是不肯要?”石桂张了嘴不晓得说甚么,明月目光灼灼盯着她,非得等她答复。
吴千户脸上一红,叫老婆戳中了苦衷,他看着明月是个不错的后生,倒想汲引他一回,被老婆看破,还劝了她:“莫欺少年穷,我看这小子得升,才刚探了口风,三四年里也不想着攀亲,到那会儿……”
吴千户在睿王封地当过官儿,模糊也猜出来些,不肯意搅到这些事里头,宋家既教这丫头读书识字,那便是很得用的,这么一笔字,吴夫人且写不出来,又不知别个得用不得用,更不能上门去了。
吴千户自家也结婚合离再又结的亲,经得这事儿悟出事理:“我们家二丫头又不跟大丫头似的懂事知礼,嫁个读书人正适宜,你看看二丫头,端的嫁去诗礼人家,我怕她拆人房顶!”
锁打得精美,石桂拿在手里却踌躇起来,既没这个意义,就不能收他的东西,银子还能说是攒在她这儿,怕存在营房里失落了的,东西又算如何一回事。
吴夫人就在楼上瞧着,等送走了人,吴夫人避过人指一指丈夫:“你可不准打那主张,到底太贫寒了些。”
玉轮把她的身影拉成一道长长的黑影子,钉在门前不转动,明月也跟着停下脚步,两道影子一长一短,远远眺望着。
吴夫人只不肯松口,待晓得吴千户着人叫了女儿在后花圃子的漏花窗里头看了,气得面皮都涨起来,抽了藤条上手就抽一下,吴千户皮厚,叫她抽打风俗了,闪身避畴昔:“哎哎,我不过一说,看得好了再谈。”
才刚被明月揣在怀里的,锁片上还带着热意,石桂捏在手里觉着这东西发烫,又忍不住迷惑:“这个,你拿甚么买的?”
明月把那锁塞在她手里,银锁片很有些沉手,上头一对儿双鱼,鱼眼上头还嵌了两颗红珠子,米粒大小,后背还刻着安然快意的字样,这么一把锁,如果打上七彩结绳,挂在颈项里头定然都雅。
谢过吴夫人的美意,跟着又道:“她必是不肯的。”连他拿钱出来都不肯,何况是受过恩德的,想着报还都不及,那里能再拿这三五十两银子。
石桂只好低了头:“这个,我不能要。”
明月这才拿了,回礼里头有两件是吴家女人的旧衣,给石桂穿的,说是旧衣,也做得非常详确,明月揣在身上出来,他也未曾想着自家身上很多旧衣,只觉着这衣裳不能给她穿,不给她罢又不能带着回营里去,给了她罢,莫非还真让她穿旧衣裳不成,就是吴夫人的那也是旧的。
一文一武从无寒暄,何况宋太傅的官阶如许高,倒也没有为着个丫头求上门去的事理,吴夫人皱皱眉头:“你出面算得甚么,倒不如让他去。”
“既有了这桩缘法在,不如给他些银子,就寻个遁辞说是故里人,我看能写得出这么一笔字儿来的,就不是个俗人了,叫她姐弟两个安身立命,也算是一桩功德。”吴夫人样样想到了,可明月却没应。
玉轮都出来了,这会儿营门早就该关了,他如何还能出来,石桂翻开门,就瞥见明月乐陶陶的站在树荫底下,今儿玉轮好,铺了一地的银霜,明月身上带着些酒气,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,从怀里摸索着甚么,好半天取出个大红根柢的荷包来:“这个给你!”
“你不说明白了,我如何能要,这东西到底是如何来的?”石桂问了,明月就全说了,也没甚么好瞒她的,吴夫人还给了一匹青纱一匹月白缎子,这两样他没动,全带返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