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太哭归哭,也不能再留叶文心了,还让高甲把人送归去,如何来的还如何裹着帏帽披肩出去,家里上高低下的乱,也无人顾到她,高甲赶着车,她靠车壁上,抱了阿谁木枕头,一遍又一遍的摩挲,只言片语都没给表哥留下,还不晓得他返来了,要如何个哀思法。
宋荫堂办完了余容的丧事,日夜兼程的赶返来,到家的时候,叶氏方才过世三日,棺木已经停好了,叶氏的丧事,宋家是大办的,泽芝披麻带孝的跪在灵前烧纸,她屋里的丫头满是重孝,上高低下的下人俱都穿了素,搭得棚子停灵,还下了格扇,棺木香烛宝塔彩扎,已经是样样齐备了。
还当她是睡着了,吹了灯就要睡,替她把被子盖严实了,第二日早上还预备了燕窝粥,拿小碗盛出来吹凉,预备了香露给叶氏漱口,掀了帘子叫她时,如何叫都不醒,叶文心伸手摸一摸,人还带着温热,却已经没气了。
叶文心一怔,昂首看看她,这会儿气候已经凉了,叶氏又是久病之躯,那里还能经得秋风秋雨,可看她的神采又不敢驳了,反是石菊闻声,想到旧年夏季里瞥见的,冲着叶文心笑一笑:“太太喜好下雨。”
“去禀告老太太罢。”叶文心晓得叶氏不可了,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,宋荫堂还没返来,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。
叶氏微微抬开端来,仿佛在闻那雨水气:“开得大些。”隔院子一排统共六扇窗,大开了两扇,因下落雨,院子里头一小我也没有,檐下摆了两盆秋海棠,开着粉色花,本年也不知如何长得如许好,花枝花叶都已经垂到了雕栏下,密密实实结着花苞。
叶氏看着红色雨幕,怔怔然入迷,目光也不知透过雨帘落到了那里,雨声挡住了人声蝉鸣,把悲戚之声一并盖去,她点点石菊:“拿莲蓬来。”
叶文心在叶氏屋里呆了两天没出房门,小丫头子都不准进屋门,送茶递水都是石菊一小我办的,叶氏见了她,精力竟好起来了,夜里实实在在用了几口粥,叶文心喂着她还用了半个鸡蛋。
她说了,石菊从速叫小厮满大街的去找,还真寻了一捧返来,可贵这时节还生得饱满,几个莲蓬费了一钱银子,洗得鲜灵灵的送到叶氏床边,叶氏让石菊取出银刀来,却已经拿不动了。
叶文心直到回了屋子倒在床上,这才掉起眼泪来,也不出声也不转动,拿帕子盖了脸,呜哭泣咽禁止着不出声,石桂坐到她身边,握了她的手,她哭了好一会儿,这才道:“姑姑是很欢畅的。”
反是叶文心来了叫她精力一振,多少总能吃一些喝一些,夜里叶文心替她值夜,她还喝了半杯茶,睡了一场好觉。
一场好雨,经夜不住,叶氏不肯睡去,让石菊取了烧莲花灯出来,十七八朵莲花里倒上灯油,搓了灯芯,琉璃色映着雨帘,打得墙上满是光影,叶氏躺在床上,睁了眼儿盯着灯,眼看着那火星子一点点暗了,叶文心拿簪子去挑灯花,回身的时候叶氏已经阖了眼儿。
叶氏就这么安温馨静的看着她把莲子一个个剥出来,剖开取出莲心,拿帕子托着莲心,莲子全搁在小碗里,剥一只盛到叶氏跟前。
叶文心也不晓得如何姑姑就想起要吃这东西来,还劝上一声:“这个不好克化,姑姑要不要再用两块栗泥枣泥糕?”新下的栗子又粉又甜,叶氏却摇点头,石菊招过叶文心:“女人替太太剖罢,太太是摆出来看看的。”
叶氏只感觉内心头轻巧,哪另有甚么糟蹋不糟蹋的,现在只等着儿子返来,把身后事交代给他,如果她不说,只怕老太爷老太太一辈子都不会奉告他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