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女工吃住都在一起,不熬蚕缫丝的时候还回家去,或做零工或打长工,自有中人替她们打理,收些中人用度。
石桂站在船面上等着箱子下去,这么一会儿工夫,她就见着十来个西人,岸边一半是客商一半就是西人,生得高鼻深目,穿的衣裳也是一半一半,男人进关皆穿长衫,反是女子能撑着大裙撑出去。
石桂“扑哧”一声笑了起来,这儿还真是少见皮仔细白的女人,西人似的肤色就更少见了,看她跟了肩舆晓得是丫头,便问肩舆里头的人是从哪儿来的,石桂说了金陵,小女人竟晓得,还跟她
离得远了看不清楚,却晓得有些人头发是红的,有些人头发是黄的,秋娘那里见过这阵仗,咋了舌头拉着绿萼,西人不准出穗州,只得在穗州本地活动,外头天然没见过。
连石桂都不能晓得的详细,问她如何晓得的,她便道每天跟着父亲跑船埠,南来北往的人见很多了,天然就晓得了。
既是在城郊,便要走些路途,石桂晓得叶文心极想看一看女学在那边,拉了阿谁领导问道:“传闻你们这儿有个女人书院,在哪儿?”
光只瞥见一处港口,石桂就笑起来,叶文心转头对着她也是一笑,两个想的都是一桩事,女人无能了男人的活,还能在船埠上相安无事,这个处所就是个能呆的处所。
宝芝家里就只要她一个女儿,宝芝的爹带着她出来跑船埠赢利,客人看她年小聪明,又能服侍着女客,向来都要多给两个钱的,有钱赚了,也就无人劈面说嘴了。
她们初来此地,话言都不通,小女人官话说的利索,本地口音更不必说,不时到处民风风俗她都晓得,学着她爹还能说出几段掌故来,石桂赞她一声无能,她便飞红了面庞,又不住偷看石桂:“姐姐生得真好,真白,跟西人似的。”
领导摇一点头:“可不能往那儿走,女人街不准男人进呢。”领头的领导就是男人,这个小女人是领导的女儿,十三四岁大,就跟着她爹出来讨糊口,石桂拉了她说了很多话。
船驶进内港里去,箱笼先下船,叶文心急着叮咛一声:“说我这里头细碎东西多,让女人来挑我放心些。”
石桂跟着她走了一起,听她小鸽子似的叽叽咕咕个不断,叶文心也靠在轿边听着,石桂既筹算做买卖的,便探听起了平常本地人都吃些甚么,宝芝想一回道:“船点心,这儿没有,我们有一处渔娘船埠,那儿就有做船点心的,门楼铺子再没有这个味儿。”
宝芝提及织坊非常恋慕,她不会这活计,出来只能当小工,不如船埠跑很多,她爹便不肯意她去吃这个苦头。
说金陵有很多港口。
高升家的点了头,赶到前头去找她男人,石桂走了一起出了一层细汗,才取出绢子来抹汗,就见前头一片平房里潮流似的涌出来十几二十几个年青女子。
叶文心也分不出这些人来自那边,却立在窗边看住了,心头起伏,好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,闻声外头高升家的请:“女人,肩舆雇好了,女人坐罢。”
另有女人家做水上买卖的,一船都是女的,揽的也是女客,贩些生丝熟丝,说的话虽没一句听得明白,可也是大声大气的说话,叉了腰绑了腿,手里拿着根竹扁担揽客人挑货用。
那领导一听就笑起来:“在女人街,那一条街上开饭铺的抬水的卖绣件的做中人满是女人,以是才叫女人街。”点动手指头数起来,一时还说不完:“除了女人街,另有西人街,那儿都是西人做买卖的处所,也开了书院,还给人看病。”
越是往里走,海水的咸腥味儿就越是淡,再往里些,便是地步房舍,高升往前一指,说是就快到了,走近一看是一处小小故乡,扎了篱笆,有四五间房舍,院子里头另有天井,说不上开阔,也是一处温馨地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