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们初来此地,话言都不通,小女人官话说的利索,本地口音更不必说,不时到处民风风俗她都晓得,学着她爹还能说出几段掌故来,石桂赞她一声无能,她便飞红了面庞,又不住偷看石桂:“姐姐生得真好,真白,跟西人似的。”
夫役里头丰年青的女人当领导,她们都梳一根长辫子,提及话来轻巧利落,这个领导说的就是官话,只还带着口音,跟在石桂身边,把她晓得的都说了。
领导摇一点头:“可不能往那儿走,女人街不准男人进呢。”领头的领导就是男人,这个小女人是领导的女儿,十三四岁大,就跟着她爹出来讨糊口,石桂拉了她说了很多话。
石桂抿抿唇,等安设好了,必然要在城里好好走上一圈,叶文心也是一样的想头,她还猎奇西人如何扳谈,如果能够听听她们说话也是好的。
石桂“扑哧”一声笑了起来,这儿还真是少见皮仔细白的女人,西人似的肤色就更少见了,看她跟了肩舆晓得是丫头,便问肩舆里头的人是从哪儿来的,石桂说了金陵,小女人竟晓得,还跟她
船只泊岸边又费了很多时候,一艘一艘到港停下,装货的在一边,坐人的又在另一边,高升家的出去回报一声:“女人且等等,我们还得往内港去,外港这是卸货的处所。”
小女人出来作谋生,半点也不出奇,街上很多女人来交常常,如许的买卖金陵城里也有,但是立在铺子里头女人当家的,那便少见了。除了女户,哪一家子能女人当家呢?
石桂也买上一碗,还给喜子秋娘几个都买了一碗,连宝芝都喝着,只叶文心怕寒凉,不敢喝冰的,出了汗再喝了冷的,通身镇静,这会儿快到傍晚,家家户户都做起饭来,织坊的女工吃完了饭,还又归去守着蚕二眠。
石桂站在船面上等着箱子下去,这么一会儿工夫,她就见着十来个西人,岸边一半是客商一半就是西人,生得高鼻深目,穿的衣裳也是一半一半,男人进关皆穿长衫,反是女子能撑着大裙撑出去。
石桂跟着她走了一起,听她小鸽子似的叽叽咕咕个不断,叶文心也靠在轿边听着,石桂既筹算做买卖的,便探听起了平常本地人都吃些甚么,宝芝想一回道:“船点心,这儿没有,我们有一处渔娘船埠,那儿就有做船点心的,门楼铺子再没有这个味儿。”
不独是贫家小户的女儿家这么出门,坐轿的坐车的,里头另有西人,一样没人讳饰,路上也无人引觉得怪,入乡顺俗,她如果然戴个帽子出来,才是古怪了。
女夫役搁下箱笼,在堂屋里,高升家的点了银子打发她们,高升同那领导说好,这几日都叫宝芝过来帮衬着,开给宝芝人为,就按着使女帮佣算还高出很多。
石桂听她这话细细蹙了蹙眉头,她既这么说,便是虽有女人跑谋生,可还是还是有流言流言,内心一想也就松快了,不说穗州女人教养只二十年之功,便是再过了七八百年,女人保存还是不易。
那领导一听就笑起来:“在女人街,那一条街上开饭铺的抬水的卖绣件的做中人满是女人,以是才叫女人街。”点动手指头数起来,一时还说不完:“除了女人街,另有西人街,那儿都是西人做买卖的处所,也开了书院,还给人看病。”
叶文心也分不出这些人来自那边,却立在窗边看住了,心头起伏,好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,闻声外头高升家的请:“女人,肩舆雇好了,女人坐罢。”
宝芝家里就只要她一个女儿,宝芝的爹带着她出来跑船埠赢利,客人看她年小聪明,又能服侍着女客,向来都要多给两个钱的,有钱赚了,也就无人劈面说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