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托了高管事,还托了宝芝,宝芝的爹是长年在船埠上跑的,各路的商船上人头都熟,他替我们问讯一声,总比没头苍蝇似的乱闯要强。”穗州城里光是大船埠就四个,划子埠更多,光凭一张嘴两条腿,还不晓得问到哪个年代去。
她们俩都劳累惯了,银子再多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,固然石桂说了叫她们不必焦急,先把阛阓上的事儿摸熟了,支摊赁铺子都好,可她们俩手脚才闲了一日,就已经坐不住了。
石桂却一面算一面道:“高管事未曾问,可那一名却盯着问了,我抬了太太出来挡了,总归纪夫人跟太太是旧识,家里无人不晓得的,只说是受了太太的托,这才看顾女人。”
石桂在水榭外头听了几耳朵,晓得是为着生源的事忧愁,从帐册里抬开端来,略想一想道:“这些女工丝坊里头劳作一日就已经累极了,那里还会想着再来读书。”
母女两个相互挨着,说定了明儿去城里寻吴千户,石桂有些赧然,好端端上得门去,问个非亲非故的人,也不晓得别个如何想,到底有些不美意义。
叶文心叹一口气,却并不失落:“我那会儿屋里头这些个丫头,肯学字的也只要你跟瑞叶,旁的也不过哄哄作耍,当真学的一个也没有,便是因着她们的差事用不着识字。”
吴大人住在九狮街,牌坊上雕着九只狮子,这一条街上住的都是武官,门前墩都是圆的,仿佛战鼓,砖上还打了孔好栓马。
秋娘哪会瞧不出来,拍拍她的手:“到底是于我们有恩德的,聚在一处也能相互照顾着。”说着替女儿散了头发,拿了梳子替她通头,石桂很爱洁净,从小就最喜好沐浴,烧船脚柴,那会儿便是夏季里也不能每天洗,在别苑里她隔得两日就要洗一回,这儿气候热,浴桶还没送来,烧了水给她擦身,守着女儿这才感觉心安些。
秋娘叹一口气,没来穗州之前,她也确是抱着但愿的,等来了穗州一看,港口上停的船成百上千只,船埠上也不知多少人,在金陵城里好歹另有个处所守着,总能比及女儿,在这儿又往那里去寻。
叶文心也一大早就起来了,阿珍替她打了水,她自家开了箱子捡出衣裳来换,两人各有事做,一处喝上一碗粥,便往城里去了。
秋娘备了礼,也是平常两样点心,因着秋娘石桂都是头一回上门拜访,还预备些金陵的雨花茶桂花鸭,送进门里说是来拜见吴夫人的,在门上等了会儿,就有丫头迎了她们出来。
石桂唬得一跳,从速搂了秋娘:“如何会寻不着,驰名有姓的,那里就寻不着了,只不过量破钞些工夫罢了,娘不是也说爹确是来了穗州,何况跟的是官船,都有记档,便一时探听不着,总能寻着门路查一查的。”
如许的鸭子往活禽集市上头就有的卖,一只鸭子的汤起码也能用两天,小本运营,每天用活鸡活鸭子也赚不了钱了。
叶文心抿嘴一笑,伸手捏捏石桂的鼻尖:“我免得,那里就这么笨了,本来也跟着我娘学过管家的,不耐烦这些,又不是全不懂这些。”
石桂推开窗子梳头时,喜子已经在院里头转累了,两只手托了脸,盯着天涯发怔,石桂微微一笑,洗漱过等着宝芝上门,没人指导她还真不晓得往哪儿去找人。
吴夫人有一会儿才出来,笑盈盈的看看喜子:“又高了些。”说着抬眼儿去打量秋娘,目光落到石桂身上,微微一怔。
石桂看她是端的悲观,从速劝她:“我们找不着爹,他也会来找我们的。”抚了秋娘的背,常日里只当她看着荏弱,内心却刚烈,这会儿看着她苍茫,才又感喟,碰到这些大事,换作旁个许就撑不下来了。